結兒輕蹙蛾眉,警戒的後退了一步。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不論是之前在婚禮上,或說是方才在用膳時,他不都無意深究而簡略帶過,怎麼只剩他們倆人時,他卻是這樣咄咄逼人?原來姜仲堯是在等她落單,從眾人之中看來最為柔弱的她逼出口供好定白家罪名,還裝成好人的模樣來讓她喪失戒心?
「若我說不想就這樣跟你走呢?」不過……結兒也不是這麼容易便屈服。
她再度反射性的將手探到身後,直到模到方才在房間找到後,她隨手放在腰間的繡荷包時,她猛然想起,這是她過去的習慣;她似乎曾經習于藏什麼在身後,這就是為什麼每次遇到危險時,她都像在找什麼東西來保護自己似的。那里原本有……
「你最好是听我的勸告。」姜仲堯深具威脅性的向她踏進一步。
「馬上我就得要回去,希望你也能跟我走,如果你是擔心過不了白家這關,我可以召集留在不遠處的兵馬,帶你去見王爺……」
「別過來!」結兒模出荷包中的兩根繡花針,略一使力,繡針迅速的掠過姜仲堯的臉頰,劃下了兩道不淺的血痕,無聲無息的釘在幾尺外的柱子上。
「我無意和你為敵,還請姜大人自重。」
「你……」姜仲堯以手背抹掉滴落的鮮血,生氣而著急的說道︰「藍香蘿在迎親途中如遇不測,就是白家對朝廷不服,我不能放任此事繼續下去,既對朝廷效忠,理所當然要通報此事,而你究竟在袒護什麼?」
「我沒有袒護什麼。我就是藍香蘿,白鷹磊的妻子,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結兒斷然的決定結束這次談話。
不論姜仲堯想從她身上刺探出什麼,她都不會讓他如願,不光是為了保護她自己,也是為了不想出賣鷹磊。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收留她的人是鷹磊,所以她絕不出賣白家。「我們之間沒其他好說的。」
目送著結兒離去的背影,姜仲堯咬了咬牙,皺眉道︰「等著吧……就算你們不想,白家也將會有大麻煩的……」他懊惱的甩了衣袖,轉身走了。
然而,不遠處窺視這場爭執的白鷹磊,靜默不語的走到他們方才對峙處,從柱子上拔下了那繡針。始終跟著鷹磊的衛文也來到他身邊。
「看來夫人喪失記憶的事也許是真的,她真的並不確定自己是誰,但……此繡針沒入柱子里頭足足有七分……沒料到夫人外貌嬌弱,身手卻不凡。」
衛文不知道對于這個新發現,到底該算是幸或不幸,夫人究竟是什麼人?
「今天的事,一句也不許說出去。」
白鷹磊收下了繡針,留衛文在原地,冷漠的走向塔頂的房間。
結兒低著頭,看著手上的繡荷包沉默不語。
方才她為求自衛而出手,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有模有樣,不僅成功的嚇阻了姜仲堯想帶走她的企圖,還想起來她一直藏在身後想找的東西——飛刀!
那時她自己也被自己的習慣給嚇到,而且看她動作之自然,顯見她早已習以為常,她到底是怎樣的身份還會隨身帶凶器?說不定她是個厲害的殺手呢!
她確實學過武術,而且看樣子還不弱。這樣一想,就覺得奇怪,她如果真這麼厲害的話,那當初又為了什麼墜崖呢?
一想到這點,她的頭又適時的痛了起來,就像是個警訊要她別再回憶。
可她不回想不行,如果想不出來的話,她就必須一直留在白家,她無處可去!但,她已經無法再忍受、留在這里卻沒有人可以依靠的孤寂!
先前她可以接受偽裝藍香蘿、冒名代嫁之事,完全是因為還有鷹磊在支持她,可是現在,鷹磊他……
思及他剛剛流露的那個不信任眼神,結兒就感到心痛。她不趕快找回自己,怎麼離開白家?怎麼逃離這個尷尬的處境?她不願他用那種眼光看她!
「結兒。」鷹磊的出現打斷了結兒的思維,但此刻結兒沒有和他周旋的情緒,她不想再出聲。仿佛是看穿她的心思,他翩然來到她身後,伸出手輕摟她雙肩。「……對不起,我該相信你的。」
她的身子為之一僵,然而在鷹磊執意不松開手後,她只能無奈的隨他去。
雖沒指明道歉是所為何事,但她清楚他是為了先前懷疑她而向她賠禮。
她不想接受他的歉意,其實他和她各有立場,她不能怪他會猜忌她;然而出乎意外的,她發現自己無法割舍他不經意流露的柔情。
扁像這樣,他能設身處地體諒她,她心中的陰霾立刻一掃而空,仿佛又有勇氣讓她去面對任何未知的難題。但她仍是固執的頂撞他道︰「要相信什麼是你的自由。」
「你沒其他話想說嗎?」他柔聲問道。雖已親眼目睹她是如何堅決地與姜仲堯對峙,但他還是想听她親口告訴他這件事;听她告訴他,她是如何以他白鷹磊妻子的身份捍衛白家。然後他會告訴她,她的表現有多令他驚喜。
他知道了嗎?結兒猛然回過頭。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她不禁擔憂起來。
雖然方才她在姜大人面前沒有做任何出賣白家的事,但她不想讓他知道事情的經過,因為這麼一來她勢必得向他解釋、她是以何種方法才擺月兌姜大人的;接著他就會發現,她才是個真正的危險人物——有哪個普通女人有那份能耐善使飛刀和銀針?
扁是她看穿有人下毒一事,就已經讓他對她猜疑不已,要是讓他知道她身負絕技,他會怎麼看她?她不想再一次被他冷眼相待。
她只是撒過頭,盯著地板冷漠的回答︰「我們之間,怕是沒什麼可談的。我不是藍香蘿,不是你名正言順的夫人;要談心,請找別人談去。」
他放開她的肩膀,退了數步,表情也回復成他向來冷傲的樣子。
若非剛才看到她和姜仲堯談話的那一幕、仿佛她差點就要被姜大人帶走,他也不會為此出現難得失控的舉動;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己別違背承諾踫她的。
他看得出來她擔心的是什麼,因為他也是如此。
他其實不在乎她是誰,就算她是真正的藍香蘿也無妨。他無法解釋原因,但早自她出現在他面前那時起,他就已經決定,她一踏進白家門,就是他的人,他說什麼都不會輕易讓她走。要她冒充藍香蘿,只是個隨手撿來的借口。
那個晚上,她看來是這麼的無助,讓他無法遏止自己對她的憐惜。
但是現在並不適合讓她知道他的用意。
就算他表明當初留住她不光是為了白家,怕她也只會把他的坦白誤解成是要她偽裝藍香蘿,隱瞞朝廷這樁不實婚事的手段之一吧?反正現在也不急著說明一切,等到真的確認她是不是藍香蘿本人,再與她商談。
他會有耐心的等到他們之間沒有其他障礙,可以重新開始的那一天。
「只要你不傷害白家,就是我的妻子;至少……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這是什麼意思?當結兒猛抬起頭,準備追問他那句話的含義時,他卻早一步離開了房間,就像他們先前約定好的,他不會在房間里多逗留,以免逾矩。
才剛說過和他無話可說,可結兒對他最後所說的那句話,卻始終耿耿于懷,巴不得他能把話說清楚點。該不會……他已經知道她和姜大人談了些什麼,而且他並不介意她可能是個危險人物?他的意思總不會是願意當她的後盾去和姜大人對抗吧?
這表示她在他心中,並不只是個為了應付朝廷的冒名妻子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