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根本沒料到姜仲堯見過藍香蘿!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白鷹磊實在無法替結兒擋下,這個答案除了藍香蘿本人或是親密的隨侍,誰也不會知道,也許該說誰也不會去注意這種小情報吧?
即使是隨時探查藍家動向的白鷹磊和衛文、衛武兩位總管,也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束手無策。
但即使如此,是藍香蘿本人的話就必須能正確的回答出來。
結兒不答不行。
第三章
「姜大人。」嬌俏的新娘隱藏在華美的頭巾下,真實面貌不得而知,但她那甜美可人的聲音,倒不難讓人想見聲音的主人是怎樣的絕代豐姿。
鷹磊知道結兒正努力的化解僵局,但是這姜大人卻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她出面只會讓事情更棘手而已。
他本來打算要阻攔結兒,但他卻偶然從頭巾下瞥見,結兒對他露了個要他別擔心的微笑。
「姜大人號稱才子,怎麼卻連這點小事也記不住?」
結兒輕柔笑著,在眾人心焦的注目下,一字一句緩緩說著︰
「您的確到過藍府,不過那時只是奉命宣讀聖旨,沒停留多少時候,您該沒和藍……我是指我們該沒照過面……至于桂花糕什麼的,您那時好像也沒帶來吧?勞您這次費心送上的桂花糕,我會好好嘗嘗。」
只見姜仲堯自始至終那份優雅微笑,頓時變成了異常驚訝的表情。
看到姜仲堯的模樣,無法判斷是好是壞的鷹磊,也只能草草地為這個面談做個結束。「香蘿……累了嗎?」
他體貼的走到結兒面前,暗示她趕快退場。
但結兒卻像毫無知覺一樣,突然傻傻的站在原地,對鷹磊的話充耳不聞。
「結兒?」注意到結兒的異狀,鷹磊緊張的顧不得秦夫人尖叫著阻止他,徑自一把掀起她頭巾,就看到她一臉慘白,雙手抱胸蛾眉緊蹙,渾身不住打顫。
他伸手扶住她,同時擔憂問道︰「頭又犯了疼嗎?」
結兒痛苦的勉強點了點頭。「鷹磊……我……」
「失禮了、姜大人,她身體不適,容我夫妻兩人先行告退。」鷹磊急忙攔腰抱起結兒,沖進內府。
衛文代表主人上前,和回復笑容的姜仲堯繼續禮貌上的寒暄,而衛武則負責去听秦夫人抱怨少主對新娘的粗魯舉動。
兄弟倆同時起了個疑惑問不出口︰姜大人對少夫人的回答到底滿不滿意?
「白家能靠民兵之力屢次阻止回紇入侵,顯見領頭的白鷹磊確實有他的一套,別說為父多心,你可別太小看他……」不遠處,有個和藹的聲音這麼對她叮嚀著。
「我會小心的,爹。」
「必要的時候……該怎麼做……你絕不能忘記……」
即使爹這麼千叮萬囑的,結兒不但把他的交代忘得一干二淨,更慘的是,她連她爹爹是誰也忘了……
每次回到現實中時,結兒總是陷入懊悔萬分的情緒中。
她知道方才看到的景象絕非單純的夢境,而是實際上曾存在過的,與她密切相關的事件。但是每每到了緊要關頭、她總是會忘記最重要的部分。
她雖然仍想不起她是誰,但是她可以肯定她出現在白家的理由絕不單純;也許,她還肩負著探查白家虛實的任務!
天啊!她已經無法像個無關之人訴說自己的無辜,她很可能是為了陷害白家而來到此地的!結兒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這麼沒心沒肺的小人!
「好多了嗎?」溫柔的聲音自床沿傳來,結兒才驚覺,她並非自己一人!
略側過頭,結兒看到原先坐在她床畔的白鷹磊,緩緩的走到窗邊開了窗。
朝陽散發出活力四射的光芒自窗口流泄,灑遍屋中。
「……你整晚都在照顧我嗎?」結兒愧疚的問。
其實就算鷹磊不說,結兒也早在他轉身前的一瞬間,看到他略微浮腫的雙眼有著血絲,那顯然是徹夜未眠的結果。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你一直昏睡著,也沒什麼麻煩的。」他淡淡說著。
「你不需要為我如此費心。」結兒以自己的力量緩緩坐起身。
只見鷹磊露出了一個感到有趣的表情。「這里就是我的房間。」
結兒發現她不該問這麼敏感的話題的。不自覺的,雙頰又燥熱起來。
「但……我們不是說好……我們之間不會有……嗎?」她機警的低頭看了一下,還好身上的衣服仍是昨晚那套新娘衣裳。
「說是這麼說,但……」鷹磊刻意拉長回答。
看結兒紅得發燙的俏臉越是迫切的想听到答案,他就越延遲不答。他喜歡看她那副手足無措卻又故作鎮定的模樣。
結兒吃驚的想︰這家伙不會想食言而肥吧?「你這個——」
「別急,听我說。」趕在結兒開罵前,鷹磊制止她。
他早已領教過她的伶牙俐齒,這就是為什麼老讓他無法真正敵視她的理由。他不認為藍家會找這麼個直率姑娘來當臥底。結兒罵人的詞匯實在豐富過頭。
他露出微笑解釋。「第一,你雖然不喜歡這高塔,但這里一直是我的居處,只是後來改為新房;第二,新人若不住在新房,豈不啟人疑竇?姜大人還沒離開,我不得不處處小心。你大可安心,過了這幾天,我有的是去處。」
霎時,結兒的心像是被劃了一刀似的。明知這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但她不知為何,一思及他日後將在哪些地方度過漫漫長夜,心中就是極不舒坦。
「你打算在這兒待幾天?」她不覺冒失地語帶醋意問道。
「這麼快就下逐客令了?」鷹磊誤解她的心思,以為她是害羞才急著趕他走。「天色已明,我也還有事要處理,恕不奉陪了。」
語罷,他仍是精神十足的走了出去,完全不見他受到熬夜的影響。也許他長期以來也習慣這種作息了吧!
結兒有些落寞。他完全沒提起昨晚她與姜大人之間的對答。
他什麼都不想問她嗎?
這是代表他相信她所以不問;或是他永遠都不會信任她,因此沒必要問?
她的頭已經不再疼了;但,昨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什麼原因引發她頭疼?每次她頭疼的時候!都是她努力要回想自己的時候,而昨天她說了些什麼?那時她正在回答那位平州長史姜仲堯的問題……
必于姜仲堯故意引誘她回答問題,以證實她是否是藍小姐本人的事;問題癥結在于,結兒怎麼能那麼自信自己知道答得出來?
就連鷹磊原本也打算不讓她回答的……但是那時她確確實實的能回答,而且她非常肯定那個答案是對的!
難道說,她真的是那個跳崖逃婚的藍香蘿?
不、不對,結兒的頭又起了一陣劇痛。她知道姜仲堯去藍府的一切經過,但是那時她……對,她並不在場,是事後有人告訴她的!但——是誰說的?
而且,既然她的答案是正確的,那個姜仲堯又為什麼一臉震驚?
可惡!不論她有多努力,她還是無法想出到底是誰不斷地給她關于這場婚事的情報……不過!她多少想起關于她出現在此的目的。
她來到白家是為了得到「某個東西」。某件足以動搖白家稱霸北方的重要東西。但那會是什麼?結兒氣憤的抱頭躲在棉被中。
她怎麼老記著用不著的情報,而忘了重點啊?
「少主。」衛文和衛武在收拾完喜筵的殘局後,像往常一樣來到書齋,向少主報告堡中的大小事務。「大部分的客人都在昨晚就離開了,只剩一位……」
「偏偏那位正是麻煩的根源。」白鷹磊靠在椅榻上,閉目養神。即使如此,他還是能聚精會神的聆听部下們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