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人是水萬國。」
「提到他的名字是一件很殺風景的事,他破壞了兩個家庭。叔叔已經有了阿姨,也有了兩個孩子,他們早就準備結婚,而媽媽也有了爸爸,兩個人很相愛,但那個人不同意,因為爸爸的職業是藝術家。」
水姒抿著唇,看著專心听她說話的胥桀。「後來,媽媽和叔叔受不了那個人的威脅和破壞,基于想保護愛人的立場,所以他們決定結婚。但在婚前,媽媽發現有了我,而爸爸也在國外找到賞識他的人,所以他們商量,在婚後的那一晚,讓爸爸和媽媽私奔,本來一切都很好的,但好景不常,那個人竟然找到了我們。」
「因為妳爸爸在國外出了名。」他對她做了小小的調查,所以知道她的爸爸曾經在國外藝術界紅極一時。
水姒點了點頭,手指玩弄著頭發,思緒卻早已飄回最快樂的那個年紀。「那個人要爸爸回去接管水王國,但爸爸不要,那個人便動用關系,讓我們在國外生存不下去,所以我們只好回來,記得那一年我五歲。」
他不舍的拍了拍她的肩,「在這年紀,很多事情還似懂非懂,難為妳全都記得。」
「因為這是一個很大的轉變,就像你媽媽過世時,你的年紀不也不大嗎?」
「我懂妳的意思。」
的確,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們倆的心情,也只有彼此最了解。
「回國後,爸爸試著到水王國學習,雖然叔叔明著、暗著一直在幫助爸爸,但做不來就是做不來,他每天都在挫敗中度過,和媽媽的關系也在爭吵中降至冰點。終于,我爸爸受不了了,在我和媽媽的注視下,他收拾一切離開了這個家,但我們沒想到,這一離別,竟成永別。」
停了兩秒,她繼續說︰「那一年我七歲,我知道那個人嘴上不說,但心里卻非常高興,因為他回想起叔叔和媽媽並未離婚的事,所以硬逼叔叔離開屬于自己的家庭,搬到我們家來住。媽媽和叔叔談過,決定維持夫妻之名,但不履行夫妻之實。」
胥桀瞇起了眼,水姒的故事確實讓他很訝異。
「那個人知道後非常生氣,但他無法再強迫叔叔和媽媽,所以他便從阿姨的手上將水躍搶來,還讓他改了現在這個姓名,還好叔叔和阿姨體諒水家沒有男丁,而那個人的確也對水躍不錯,所以才沒有反對。」
他這才恍然大悟,總算了解水躍和水姒的關系。
「本來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但不幸的是……爸爸為了讓那個人看得起他,也為了想讓我和媽媽過好日子,所以不斷地努力工作和創作新品,因為這樣心力交瘁而過世。媽媽知道後非常自責,認為要不是她同意讓爸爸離開,也許爸爸就不會死。因此在處理完爸爸的喪事後,媽媽就自殺了,那年我十歲,親眼看著媽媽在我面前倒下。」她環住自己的身子,發現盡避過了這麼久,她還是無法坦然提起這段往事。
「所以妳恨……那個人嗎?」
「不算恨,畢竟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會連帶讓他失去唯一的女兒,但他難辭其咎。或許他想補償,所以讓叔叔把阿姨帶了回來。叔叔要阿姨特別照顧我,他們知道媽媽在爸爸走後,總會叫我Fly,就是飛出水家這個牢寵的意思。」
無奈地笑了一笑,水姒望著窗外。「從那之後我開始任性了起來,媽媽生前希望我學鋼琴和語言,我便央求叔叔找人教我,但那人希望我學禮儀和商業知識,我卻一樣也不踫,而且還做相反的事。」
「妳這麼做,無非是想把他氣到倒下罷了。不過他如果這麼容易倒下,就不是水王國的霸主了,這樣只會讓他知道以後該怎麼對付妳。」他客觀的剖析。
「沒錯。但那時年紀小,哪懂這些?那時我只知道和老師作對,帶頭和向我挑戰的太妹打群架,甚至鬧到警察局,要阿姨出面來保我……雖然是很荒唐的過去,但我卻覺得讓他丟臉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她搖頭失笑。
「看妳現在這個樣子,的確很難想象。」
「是啊,不過,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大哥出院了。」
「出院?唐爾山嗎?」
點點頭,她的眼中滿布思念。「是啊,大哥的身體不好,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住在醫院里。水躍很崇拜他,這點讓我很不服氣,所以我對他很好奇。于是在晚上的時候,我偷偷地去找他……」
說起唐爾山,水姒臉上的表情轉變為柔和。「因為听說他的身體不好,所以我對他說話很小心,那時他招手讓我到他的面前,我才發現,他好像一座山一樣,在他的面前,我變得很渺小。他用很溫柔的語氣對我說︰『Fly,妳知道嗎?小躍告訴我,妳是一個很漂亮、很堅強的女孩子,不管遭遇什麼困難和危險,妳總能坦然面對、勇于克服,為了見妳一面,我告訴我自己,一定要好起來。』」
說到這,她微微地笑了。「這讓我很驚訝,他竟然會因為我而想好起來,而且大哥給我很溫柔很舒服的感覺,我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護大哥。大哥不能出門,但很喜歡讀書,所以我和小扮都會爭著跑圖書館和書店,買書或借書給他看,為了想听懂他說的話,我也很努力讀書。」
「這代表……妳愛他嗎?」
胥桀小心地問著這句話,雖然心里不感覺酸,但就怕听到自己不願意听到的答案。只是水姒陷入自己的回憶中,所以並沒有回答。
「他有爸爸和媽媽的影子,一種很溫柔、很藝術的感覺,我和水躍吵架,他總是維護我,我喜歡的東西,他會想辦法送給我,甚至我想出去玩,他也會偷偷陪我,雖然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困難的事,但他都會努力克服。他填補了爸爸和媽媽的空缺,變成我最重要的人,為了陪他,我也減少在外頭的時間,雖然還是有人想找我麻煩,但我已經興趣缺缺。」
原來唐爾山是個這麼細心且體貼的男子,怪不得她給終無法忘懷。胥桀漸漸明白這個水姒心中的男人。
「不管我做什麼,或發生了什麼事,他總是第一個發現,然後安慰及勸告我。他說他是山,我是水,山本來就是水的知己,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後來,他知道水躍喜歡我,便開始改變對我的態度,然而我並不喜歡水躍,所以我開玩笑地告訴他,如果他能照顧我一輩子,我就當他的新娘,沒想到他竟然當真了,我這才發現,原來他也喜歡我。」
說到這里,她原本柔和的表情開始起了變化。「這讓我很錯愕,因為我明白自己是依賴大哥,而不是愛戀他。恰巧那個人也以升學為由要我住進學校宿舍,所以我就在不知該如何面對大哥的情況下,破例接受那個人的提議。只是我錯了,是我害死大哥的。」盡避想忍住眼淚,但它卻仍是一顆顆地滑落。
听見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胥桀不禁提高聲量問道︰「妳是說,妳並沒有喜歡唐爾山,這怎麼可能?」
「沒錯,我是應該喜歡他的,畢竟沒有一個人比他對我更好,可是我真的把他當親哥哥看待,所以在他吻了我之後,我嚇壞了,才會胡涂到接受那個人的提議,但沒想到因為這樣,卻讓大哥受到打擊而再度住進醫院。」
听到這里,胥桀驚訝的程度完全寫在臉上。
擦去眼淚,水姒逼自己說出這段痛苦的過去。「在知道消息後,我慌了,趕緊跑到醫院找他,告訴他我願意和他在一起,只要他病好起來。可是他完全沒有怪我的意思,反而還怕我再也不理他,記得那時他還對我說︰『不要勉強自己的心意,妳喜歡的終究不是我。』他給了我兩條路,一是要我忘了他,重回學校念書,二是陪他直到生命的終站。我選擇了後者,只因我想听他所有的心願,然後去幫他完成,他最後終究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