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喲,讓人眼楮糊上蛤仔肉,嚴重一點還會智能退化,可怕呀可怕!
蘇黛跟在羊咩後頭走過去,看見大蛙遞了一個紙袋過來,羊咩喜孜孜地拉住他的手臂,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笑著。
她本身和羊咩的男朋友並沒有交集,也不想跟他有交集,于是很識時務的站在旁邊充當這出浪漫愛情劇的背景路人甲。
校門口熙來攘往的人們,或在他們身後的華麗跑車上留意幾眼,或者因為羊咩和大蛙的顯眼而駐足,直到人潮推擠向前才轉頭而去。
一個少見多怪的世界。
蘇黛早就習慣這種目光,一雙又一雙幾乎同個模樣的眼楮里,先是一點欣羨或妒忌,有的很快就產生一些直覺性的敵意;有的先浮現一點混濁,繼而攪和凝聚成一種平時不會有的高道德,透露出不苟同的嚴厲斥責和自我防衛。
但最多的是一種冷漠,冷漠而麻木的看著他們。
她完全明白為什麼,不符合社會要求的外表可以被容許,但是過于乖張的氣焰卻令人無法忍受。
顯眼有顯眼的壞處,偏偏她和羊咩絲毫沒有收斂的打算。
校門口的人潮終于散去一大半,羊咩那廂也正好恩愛夠了,過來踫踫蘇黛的手肘,露出招牌笑臉。
大蛙和跑車都已經消失無蹤,蘇黛挑起眉毛,「干嘛?你迷完男人不夠,還想迷死本姑娘呀?」
「我看這些年也從來沒把你迷死嘛!」羊咩順手拍她的肩膀,「走吧,法國號那小子打賭輸給我,說好今天請我們吃宵夜,非把他吃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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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號的Pub里,才推開一道厚重的大門,就覺得滿室的音樂震耳欲聾。
「他的店好幾家,沒事干嘛挑這家?」蘇黛忍住掩耳的沖動,提高音量說話才能跟身旁的羊咩溝通。
「他今天來巡這一家啊!」羊咩一樣用喊的回話。
這家店的路線走「年輕非法」化,嘻哈搖賓流行音樂加各式各樣的搖頭迷幻藥,放眼望去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里頭偶爾點綴幾個有點年紀的中年人。非法交易、易,什麼人都有,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法國號的幾家店里就屬這家最亂。
「這麼沒誠意,等一下提醒我打他兩拳。」要是真有警察來臨檢,八成會上新聞,她又不吃搖頭丸,被抓了得在警局備案何其冤枉。
羊咩喊道︰「不用提醒,我會先踢他兩腳,再敲他請吃下一頓飯!」
像在戰場前線一樣,兩人歷經苦難波折才擠到吧台前面,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坐了下來。
酒保眼角余光看見人影在前頭坐下,沒有半點溫度的聲音制式而平板,「請問需要點什麼嗎?」
蘇黛伸手拍酒保一下,「豬頭,你眼楮都不看一下人的啊?」
「呦!阿怪,」酒保一抬頭就露出笑臉。「這一手打下去,我就知道是你。咦?哎呀呀,這不是羊咩嗎?什麼風這麼厲害,把我們兩大美女都吹過來了?」
蘇黛只是抿起嘴笑。
「油嘴滑舌!」羊咩巧笑倩兮。「等一下還會有人過來,你先給我們半打可樂娜,再隨便上幾碟點心好了。」
蘇黛連忙插話,「可樂娜給她,我只要可樂就好。嗯,我想要洋蔥圈跟爆米花。你有沒有想推薦的東西?我們還要兩份套餐。」
酒保笑咪咪的。「份量少一點的餐,總匯三明治怎麼樣?單點來個炸雞塊跟起司蛋糕,味道都不錯。」
「全都上上來吧。」這下搶話的人是羊咩,哪怕根本吃不完那堆食物。
「記我們老板帳上對吧?」酒保很上道地朝她們眨眨眼。「沒問題,我會幫你們叫單價貴一點的東西。」
這種地方就有這個好處,人人都夠上道。
看著酒保逕自忙碌去了,蘇黛攤在桌台上枕著自己的手臂,臉往羊咩那一頭側去,發現羊咩正專注地凝視某個方向。
「想找誰?」蘇黛抬了抬眼皮,懶得起身去探看。「不用擔心啦,等一會法國號听見我們掛帳上千塊,包準不叫他,他也會自動跑過來。」
「不是啦!」羊咩湊回蘇黛耳邊說話,「你看見沒有?角落那個女孩子。」
她順著羊咩指示看過去,三兩個少年扶著一個狀似酒醉的年輕女孩,顯然不是同一伙的人,卻搖搖晃晃地一道往大門口走去。
發生了什麼事,不言自明。
蘇黛聳聳肩。這種事情在這里屢見不鮮,一天晚上總要來個幾回。
旁邊的羊咩也沒有動靜,只是雲淡風輕地開口︰
「沒有搞清楚狀況就來的傻瓜真的很多。唉,光是她們的無知,其實本身就挺讓人同情的。」羊咩擠出內心深處僅存的憐憫,但也僅止于一滴滴的憐憫。轉頭看蘇黛,她揚高一邊的眉毛表示詢問,「你不會想去救她?」
「有什麼辦法?」蘇黛懶洋洋的收回視線,酒保恰好提來半打啤酒,又擱了一杯可樂。她拿起喝了一口,一會兒才又說話,「世界就是這麼現實、殘酷,又無情,想要存活下去,這里也是一種戰場,各憑本事,自求多福。」
「好殘忍!」羊咩說著,卻隨即笑了起來。
確實就是這樣,如果不是熟門熟路,就不該隨便闖進不屬于自己的世界,炫目的光彩中有什麼陷阱,誰知道呢?
兩個白色的大盤子很快地端來眼前,酒保拿來的是碳烤豬肋排。
蘇黛站起來笑道︰「大餐來嘍!」
好啦,美食當前,其余閑雜人等一切合該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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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伍,真的不搭我的便車?」
「不用麻煩了,我趕車回去,你們繼續喝吧。」
「這樣啊,那就不留你了,回去小心一點啊!」
版別一桌的友人,伍岩走出店家。
今天晚上只有兩節課,同學們臨時起意約出來喝酒,想想今晚沒有其它要事就跟著出來了,維持一定程度的人際往來嘛。其實這樣的聚會也不錯,只是一整個晚上下來,不曉得是不是菸癮難耐,他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看看時間,十點二十分,時間還足夠讓他趕上今晚最後一班公車。星期五的晚上,鬧區的街道很塞,他估計著回到家應該是十一點多的事了。
明天一早還有事,所幸他一向睡不多,這個時候回去還不算太晚。
五分鐘後,他已經走到公車站牌旁。同樣趕搭夜車的人很多,以站牌為中心擠了一圈人潮,他稍微站遠些,不想跟人群擠成一氣。
要等的車還沒來,伍岩的目光被對街某個熟悉的身影吸引過去。
一間pub的大門口,四、五個年輕人或蹲或站,有男有女。讓他留意的身影是個嬌小的女孩,她有一頭長發,穿著色彩繽紛,搭配得好不好他看不出來,只覺得跟時下年輕人的扮相沒有什麼不同。
專注的看著對街女孩,伍岩稍微回想,女孩細看了並不覺得真的眼熟,可也說不上陌生。
在哪里看過呢?
他想不太起來,不過……算了。
他收回目光。一整個白天他跑了大半個南台灣,直到下午四點才趕回台中準備上課,現在他感覺到疲倦,無心去細辨一個陌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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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看她。
蘇黛很敏銳的感覺到,但她抬起頭時,並沒有捕捉到任何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