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等會兒再想,還有更要緊的事。聿凱將心頭思緒撇開,問馬丁︰「殺手呢?找到了沒?」
馬丁搖頭。「我們的人一上大樓,就只看到地上散著七發子彈空殼。」
可見殺手殺人的意志多堅定,非要置她于死地!聿凱表情擰緊。
一見馬丁身後的聿凱,守在安全之處的護衛們張口齊喊︰「KenSir。」
他一揮手。「人呢?」
「這里。」
一名護衛隨即帶路。才剛走上樓梯,便听到樓上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
「放我出去!你們這些人,快點放我出去!」
領路的護衛表情有些尷尬。「打從小姐醒來就一直這樣,不管我們說什麼,怎麼勸她還是……」
「沒關系,鑰匙給我。」
聿凱取走門鑰匙,徑自上樓。進門前,他出聲喊道︰「采隻,是我。」
「砰砰」的敲門聲頓時停止。
是錯覺嗎?她好像听到凱的聲音?向采隻試探地問︰「誰?」
「妳往後退,我要開門了。」
「啪喳」一聲,門板接著被打開。只見站在門後面的向采隻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她、她不是在作夢吧?!
「凱!」三步並作兩步奔進聿凱懷中,繃緊的情緒一下松懈,向采隻將頭埋在聿凱懷里,忘情地大聲哭泣。「好可怕,好可怕……」
她身上仍穿著沾血的衣裳,打從昏迷中醒過來,方才經歷的險象便一再在腦中重復播放。康倒地,鮮紅的血從他月復部肩膀洶涌噴出,怎麼樣也止不住……
她當真不懂,怎麼有人下得了這種毒手?!
等等!向采隻抬眼看著聿凱,他剛怎麼進來的?外面那些人還在嗎?他們不需要快點逃出去嗎?
「我們……」向采隻指向門口。
他安撫道︰「妳放心,他們不是壞人,他們是來保護我們的。」
「啊?但是──」
「這事得從頭說起。」聿凱一晃她肩膀,黑眸定牢她視線,給予她穩定的安全感。「采隻,妳先冷靜下來,我才能把來龍去脈告訴妳。」
「好,我冷靜。」她抹一抹臉上眼淚,吸吸鼻子然後坐到椅子上去。「你說。」
「事情很復雜,我先從最簡單的地方說起……」聿凱先解釋他何時從帝釋那兒听到消息。
向采隻似懂非懂地點了兩下頭,一開口便問到重點。「那這個帝釋有沒有告訴你,到底是誰想殺我?」
他定定看了她兩秒鐘,然後吐出了一個威力驚人的訊息。「妳伯父。」
向采隻果住。
怎麼可能?!她失笑。「你該不會是听錯了吧?伯父他怎麼可能會想殺我……」這消息實在太驚人了!向采隻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只這樣。」接下來要講的事才真是嗆。聿凱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慢慢吐露︰「當年妳爸媽的車禍,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他話一說完,向采隻突然間瞪大雙眼,一臉驚恐。「你騙我!這怎麼可能?!伯父他怎麼可能會殺我爸媽呢,我……」向采隻甩開聿凱的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說話語氣已近歇斯底里。「對,不可能,你一定是听錯了!不然你拿證據出來啊,你隨便講講就要我相信,陪著我長大的伯父是殺我父母的凶手……」
「采隻,妳鎮定一點。」他雙手握住向采隻雙肩一晃。
「不要。」向采隻推開聿凱,雙手抱住自己。她不敢鎮定,她好怕一鎮定,就接受了他剛才所講的事情。
「我知道這種事讓人很難接受,但是妳若不正視,現在這種情況還是會一再地發生。」
「但是我想不透伯父他為什麼要殺我?」
「錢。妳仔細想想,在妳死後,誰是受益最大的人?別說妳父母生前幫妳買下的保險,包括整個向氏企業,妳父母另外旁的投資,全都會變成他的。」
在心里某個角落,她可以感覺他說的話是對的,只是情感上她沒辦法接受。當一接受,瓦解的可就是她用來支撐自己活著的基本信念了。畢竟──他們是家人吶!
「不,根據情報來源,妳爸跟妳伯父只有一點點微薄的血緣關系。」
向采隻再度怔愕,「你怎麼會知道?!」連她都不清楚的家庭秘辛,為什麼他會這麼清楚?
聿凱深吸口氣,來了,事情的重點來了。
「這就是我要跟妳解釋的第二件事。」
蟠龍五天之神秘,除了少數曾經與他們接觸過的黑道頭兒之外,清楚他們長相的人沒幾個,更別提一般平民百姓會知道這世上存在這組織。雖然蟠龍會並不靠不法的買賣營生,但不管怎麼說,他們仍舊是黑道一份子。
「你意思是說,你跟他們……」向采隻指向門外。「跟之前綁架我,賣掉我,跟我伯父請來殺我的那些人,一樣都是黑道?」
聿凱點頭。
向采隻腦子突然一片空白。要她怎麼接受這些事?先是她叫了十八年的伯父是可怕的殺人凶手,後面是她愛的男人是黑道份子──向采隻驀地揪緊胸口,用力喘息。
「原來你在我面前做的那一切──什麼股市大亨、什麼金融巨子,全都是假的,你是在騙我?」
「是真的,兩件事都是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得向任何人解釋我的真正身分,直到听見有人要殺妳的消息,我才明白我當初應該早點告訴妳──」
向采隻搖頭,她沒辦法理解這些事。世界怎麼會突然間變得這麼復雜?她到底該相信什麼?
「我知道現在不管我怎麼說,妳都會覺得我是在騙妳。」他深吸口氣。「所以這事暫且先擱著,我得先著手處理殺手……」
「不用!」向采隻突然截斷聿凱話尾。「我不要再讓任何黑道份子介入我的生活了,殺手的問題我會去報警,不勞你費心了!」
她怎麼回事?她怎麼用那種口氣對他說話?「采隻?!」聿凱朝她走近一步。
「不要靠近我!」突然間她崩潰了!
向采隻抱著頭歇斯底里地嚷道,她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聿凱伸手欲扶,卻被她驚嚇地拍掉。
「不要踫我!」她像個受驚的孩子似地蠕動著往後退,大眼寫滿驚嚇與無措,身體微微顫抖。
聿凱從沒看過她這個樣子。她那眼神,好像突然不認識他了一般。
她手環抱著自己,喃喃重復道︰「不要踫我……不要踫我……」
看著她排斥的反應,聿凱忍不住心痛。眼前這人,真的是昨天才跟他說過「好想你」的可人兒?
但情緒混亂的她,壓根兒感覺不到聿凱的傷痛。她一味環抱自己,掉進深沈的情緒洞穴里。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什麼都先拒絕,她好怕,她真的好害怕──
聿凱猛吸口氣後說道︰「我先出去,有問題叫我,嗯?」他知道得給她一點時間消化事實,現在逼迫她面對現實,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而已。
向采隻不說話,仍舊重復再重復說著那幾個字︰「不要踫我……」
聿凱一從房間離開,隨即喚來馬丁,要他去他上東城豪宅那接來瑪麗管家。
采隻現在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他想,或許熟悉的臉孔會讓她感覺安全些吧。
「情況還好嗎?」正打算飛來紐約的帝釋來電關心。
听聞他的問話,聿凱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該怎麼說呢……」
瑪麗管家來之後,的確有所助益,采隻她不再喃喃自語拒絕人靠近,但現在狀況卻變成她躺在床上靜靜啜泣,一連哭了好幾個小時沒停過。
听瑪麗管家轉述那情形,聿凱心像被人用力揪緊般疼痛著。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撫平采隻內心的傷痛?還有殺手呢?他和帝釋幾乎出動了全紐約城里的黑道,就快把整座城翻了一遍,還是沒法子找出殺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