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七張照片,照片里的成菱多麼美、多麼嫵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每一張都是杰作。她光滑的肌膚、欲言又止的神態、微笑的眼波唇角,彷佛看的人伸手一抓,就能輕易將她拉出相紙外。
這境界,是一種攝影者與被攝影者心意完全結合的狀態。注視著相片,高禹再次被畫面傳達出來的感情感動。這就是高禹帶照片來的目的。看見這些照片,成菱鐵定能感覺出他心意的——他那麼地愛她,有照片為證!
靶覺車速突然慢了下來,高禹焦急地左右查探。
「拜托!司機先生,請再開快一點。我女朋友坐10︰56的火車,現在剩下不到三十分鐘,離火車站還有那麼長一段……」
「我也想快啊!可是沒有辦法,你沒看前面車子都擠成一團。」司機莫可奈何地嘟囔,高禹有眼楮,當然知道司機說的是真的。但是——
X的!台北人是怎麼搞的?晚上十點半還不趕快上床睡覺,整條馬路上竟然都是車啊!
斑禹心里迭聲詛咒著,這個時候,塞在他褲子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喂,小雋,對。我還沒到,我也急啊!可是前面好象塞住了,車速越來越慢……」
話還沒講完,突然計程車完全停住,高禹嚇得連忙大叫。「不會吧!真的停下來了!」
司機先生連忙下車查看,幾秒鐘後他探頭進來對高禹表示︰「我看這情形大概是出車禍了,不知道還會塞多久噢,你如果想趕上火車,可能得下來用跑的過去噢!」
「不用找了!」事不宜遲,高禹二話不說,馬上塞了一千塊現鈔給司機,便跳下車開始邁步狂奔。
車子剛好停在承德路一段接長安西路路口,搭車大概五分鐘就可到火車站門口。這段路看似近,但跑起來全然不是這回事,但為了所愛的人,高禹拚了!
沖過一個紅綠燈,高禹一手拎著牛皮紙袋,一手掏出手機撥給成雋。
「小雋,你去幫我買張月台票,就在剪票口等我,不要亂跑,我馬上到。」
10︰40、10︰45……眼看剩下十一分鐘火車就要開了,但高禹還不見蹤影。成雋手拿著月台票,在剪票口焦急地踱著步。糟糕糟糕,高禹有可能來不及。
「小雋!」
突然一個聲音大喊,成雋驚喜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男人發了狂似的往他的方向沖來。
「月台票。」
「我幫你拿給站務員!」
成雋急忙說道,高禹腳步不停地朝他揮手,待成雋向站務員解釋情況時,他老早邁開步伐沖往月台信道。
「她在第二月台!不要跑錯!」成雋在後頭大喊。
蹬下月台,高禹手按著胸口,一邊呼著大氣,一邊前前後後張望。
老天,這班列車總共有八節長。現在已經10︰50了,哪來得及一節一節車廂找人!
他突生一計,連忙從牛皮紙袋里抓出一張成菱的照片,一手拿高它,一手圍在嘴巴旁邊大喊。
「各位乘客,請幫我左右看看你身邊的人,有沒有人跟她長得很像?她名字叫成菱,是我的女朋友。我因為做了一些事情惹她生氣,現在她就要搭這班列車到台東去了。拜托拜托,有看見她的人請麻煩跟我揮手做個動作。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還沒跟她說,你們一個小動作對我非常的重要!拜托拜托!」
斑禹一邊揮著手上的照片,一邊沿著月台前前後後跑著。車里的乘客見到他的舉動,無不紛紛湊到車廂出入口听他在喊什麼。10︰54。廣播開始催促未上車的旅客趕快上車,但高禹還是沒有發現成菱的身影。
「有有有,我剛剛有看到這個女生!」一個乘客探頭出來大喊,高禹連忙奔向她。
「她在哪里?」
「不知道捏,我剛看見她是在等車的時候,在月台上。」
吼——
斑禹抱頭嘶吼,這算什麼鬼通報,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拜托拜托,有看見照片里的人請麻煩跟我揮手做個動作,她是我女朋友,名字叫成菱……」
10︰55。月台上出現急促的嗚鈴聲,心急似火的高禹已經準備沖上列車一塊到台東去,就在這時候,他突然听見有人叫他。
「高禹。」
他倏地轉過身去。
只見身穿白色棉衫長褲、手里拎著行李的成菱,就站在一個車廂遠的距離,對他微微笑著。
「成菱!」
正當高禹呼喊出聲,月台上嗚鈴聲止息,火車喀喀砰地往前一顛後,開始向前行。兩人佇立在驀地安靜下來的月台,瞧著她身影,高禹激動地幾乎落下淚來。
「我以為我會來不及!」高禹粗喘著氣,慢慢朝成菱方向走去。
「你剛說有話想告訴我。」
「對,我有話想告訴你。」高禹在她面前兩步遠處停下,伸長手朝她遞出手里的牛皮紙袋。
成菱放下手里的行李,沉默地接到手中。七張照片,她緩慢地一張一張細看,然後她抬起頭來,寶貝似的將它們摟在胸前。
「你拍得很漂亮。」
斑禹點頭。如饑似渴地盯著她變得憔悴的容顏,忽然間一顆眼淚溢出眼眶,他連忙伸出手將它擦去。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四下無人的月台非常安靜,高禹低語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清楚地傳進成菱耳朵。
「當從紫星經紀人那里听到你已經搭機回台灣,那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你那麼開心地跑來希臘找我,而我回報你的,卻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緋聞。我可以想象你回國之後見到報導的感覺,你一定會覺得被背叛、被欺騙。但那不是真的,我跟紫星從來不是男女朋友關系。我也不曉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只是估計錯誤,錯信了別人。我一直以為紫星經紀人有把事情始末告訴你,卻沒想到他竟在背後捅我一刀,害你這麼傷心。」
成菱垂下頭摩挲著相紙背面,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個小時前還當著弟弟的面發誓她不再見高禹,但剛才隔著車窗瞧見他焦急慌亂搜尋她的模樣,卻又馬上心軟。
原來她的堅強不過是偽裝,當他俊挺身影出現在眼前,她便頹然融化,只能舉雙手投降。
「而你跟小雋說的,他也全都告訴我了。我懂你的顧慮,若今天你不提,我可能也會一輩子照這情況下去,一次一次為朋友兩肋插刀,一次一次錯信朋友,再一次一次傷你的心……但我在這里跟你保證,我以後不會了。」
斑禹突然朝成菱邁近一步,成菱一怔,她沒料到可以從他口里听到這種允諾。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告訴你,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做,不管那是多好的朋友、多深的交情。只要你覺得我做了會傷害到你,我一概拒絕。」
「你不會覺得太委屈?我沒出現之一則!你一向自由自在……」成菱抿著小嘴,一時間厘不清漫過心頭的感覺是什麼。
「被你愛著的我,才叫自由自在。」
斑禹執起成菱的手,湊近嘴邊印上一吻。「我喜歡心頭有你的感覺。知道嗎?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才明白為何人們會那麼渴望得到一個『永遠』的承諾。就像我從你身上感覺到的,那麼的穩定、安心。每天工作,想的就是晚上有話題可以跟你分享,然後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我不再畏懼承諾,因為我知道,不管我飛得再高、再遠,這世上一定會有人在等候我,有顆心惦記著我,有雙眼楮在乎我的一舉一動……我想,如果這種感情意味著『永遠』,那麼我就敢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