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妳再仔細想一想,是不是曾在其它地方見過他的臉。」為了確認他的揣想無誤,周華在鍵盤上敲擊了幾個按鍵,計算機屏幕突然出現一張四乘四大小的模糊照片。
珈珈看了一會兒,才認出照片里正是塞磁盤片給她的那個男人。她瞇著眼看了再看、想了再想,腦子里關于這男人的記憶,就是一直停在那日被他撞上的景象
周華看著她想到連眉心都蹙緊的模樣,忍不住心疼地說︰「妳不用這麼煩惱,我也只是在揣測而已,真的沒見過就算了。」
「可是我希望能夠幫你做點什麼。」珈珈轉過頭看了周華一眼,然後一臉失望地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頭。「在你身邊這麼久,一直都是你幫我著想、幫我打點一切,難得有點機會能夠讓我幫上忙,我當然是希望自己能盡力啊……」
「我知道妳的心意。」
周華伸出手將珈珈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輕輕摩挲,那種疼惜的觸感,讓珈珈的心里禁不住微微發酸。
「但是我不希望妳把自己逼得太緊,最近在妳身上已經發生過太多事情,我怕妳會負荷不了這麼多的壓力。」
「那你呢?會不會也很有壓力?」他也跟她一樣經歷了這些,而這些根本是他可以避免的。
「這是我所喜歡,且自願選擇的工作,應該這麼說吧——這些壓力是我自找的,我已經習慣它們了,何況我這個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總是喜歡搬一些石頭來砸痛自己的腳。」
珈珈不喜歡周華提到「棺材」兩字,他話才剛說完,珈珈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
「嗯?」周華訝異的挑起眉。
珈珈對著周華猛搖著頭。「以後別說那句成語,換一句成語形容,那句話听起來下太吉利。」
「妳信這個?」周華笑了。
「當別人說的時候我當然不信,因為我又不在乎他們說的話會不會應驗,可是
之我就是不喜歡听你說,因為那會讓我覺得心里不太舒服。」
「不然我換它的上一句『不見黃河心不死』——妳覺得怎樣?」
珈珈當真皺起眉來考慮了好一下,還是搖搖頭。「有個『死』字,還是不太好。」
「那妳覺得哪句比較好?」
「比方說!自討苦吃呀、自找麻煩啦……」珈珈點頭贊美自己︰「我覺得我說的比較恰當,比你那不吉利的成語好太多了。」
「算了、算了!不跟妳計較。」听見她的調侃,周華只覺得腦門上突然一群烏鴉飛過。
周華齜牙咧嘴的賞了珈珈一個鬼臉之後,才留意到時間已快七點了。
「時間晚了,我出去買點東西回家吃,妳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我去買。」
換坐到另外一張椅子上的珈珈,側頭想了一下。「那幫我帶一客台塑牛排回來好了,八分熟!」
聞言,正在抽屜里找摩托車鑰匙的周華,突然轉過頭瞪了她一眼。「妳要我騎摩托車到哪去幫妳外帶台塑牛排啊?」
「呵呵,跟你開玩笑的,別那麼認真咩!」歐珈珈吐吐舌頭淘氣地一笑。「路上你看方便買什麼都好。」
「妳噢,越來越皮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周華忍不住伸手擰了擰她的臉。歐珈珈回給他一個好笑的鬼臉。
「我出去了,千萬記得,萬一要是有任何人來按電鈴都不要應聲,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謹遵吩咐。」珈珈眨著眼楮朝周華行了個舉手禮,目送他開門離去。
第七章
在苦等「華姓夫妻」現身的同時,對方同時也在研究,到底還有什麼方法,才能讓行蹤詭密的歐珈珈早點現出原形。
最後他們找到了珈珈的媽媽,一個患了阿茲海默癥的痴呆老女人。
對方低估了阿茲海默癥的嚴重性,也高估了他們使喚人的能力,好不容易集結了大隊人馬開拔到安養院,準備幫珈珈的母親拍攝短片,結果卻出現「女主角」不願配合的窘況。
才幾年時間,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曾經生了個名叫「歐珈珈」的女兒,更記不得
現在已完全變了模樣的珈珈的姑姑,她只認得一直在安養院里負責照顧她的劉阿姨
咖——而且她以為自己還是個少女,根本還沒結過婚呢!
珈珈的母親一直不願意照導演的劇本,對鏡頭說出他們想听的話來,她只是一直在耍著脾氣,說她不喜歡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講話。
珈珈的姑姑早已拍完她該負責的部分,現在就卡在珈珈的母親不願意配合,以至于整個拍攝行程全都延遲了下來。
瞧著一直停著不動的攝影機,珈珈的姑姑終于忍不住發起脾氣來。「到底還要我等多久?喂喂!我先告訴你們噢,我可不想在這個鬼地方過夜!」
一直負責照顧珈珈母親的劉女士眼見情況不妙,再加上她一直以為他們真的是來幫忙協尋珈珈的,因此努力想出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一舉說服珈珈的母親對著鏡頭說話。
她哄著珈珈的母親,要她相信自己是個女明星,正演著尋找女兒的戲,試了幾次,終于!一段感人肺腑的尋人短片就這樣出現了。
畫面上,盡可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珈珈母親,對著鏡頭表演著她如何的思念她的女兒,還有珈珈的姑姑也在一旁哀哀切切地說,她們是如何的擔憂一直無消無息的珈珈!!
這支短片在兩、三天後被推上媒體大肆播放,照例最後還附上了珈珈的生活照一張,及協尋電話。
在初初見到這支尋人短片時,珈珈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忍不住淚流滿面。流淚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听見她姑姑那一番動人的詞句,而是因為見到她那打扮得美美的媽媽……
歐珈珈將臉捂在手心里,周華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中,原本想要關上電視眼不見為淨,但珈珈卻連忙抬起頭說不要,因為她還想再多看媽媽幾回。
周華瞧著珈珈一邊擦眼淚,一邊仍緊盯著電視螢光幕的難過模樣,感覺自己的心也擰成了一團。周華當然明白母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只是心疼她的難過,同時更氣惱自己的無力可使。
他可以保護珈珈的安全,或者設法早日推測出正確的密碼,但是他卻沒有能力要求上頭長官幫他施加壓力,要求電視台撤下這支短片,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它不停地在電視台中播出,一次次傷透珈珈的心,與增加人們對珈珈的記憶與印象。
周華知道此刻他說什麼話都沒用,頂多只能拍拍她的背,輕輕抱著她,讓她感覺不那麼孤單罷了。
珈珈這一夜極早就上床休息了。哭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時候,除了躺在床上閉上眼楮之外,她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可以做。
只是她並沒有睡著,周華感覺得出來。
周華一直坐在珈珈的身邊陪她,為了安撫她,他自顧自地開始說起了當初選讀獸醫系的原因!!
「我哥大我五歲,當我正在準備聯考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在獸醫院里實習,工作認真的他常忙到沒什麼時間回家。我記得那一年我媽不小心發生車禍,我爸要我打電話找我哥回來,但我打電話到他住的地方去卻沒人接,只好搭公車到他實習的獸醫院去看看他在不在。結果他不在,因為那天剛好輪到他跟執業的獸醫去外頭出診。」
周華一直記得很清楚那天發生的事!由于差不多也快到大哥回來的時候了,大哥的同事們便要周華坐在獸醫院里等他。周華邊看書邊等,那天下午非常的靜,醫院里只有偶爾的一、兩聲狗叫,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大門往里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