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前前後後上了樓,溫明娟老早坐在客廳的藤椅上鼓著兩個腮幫子,儼然一副火山爆發的模樣。
「別生氣嘛。」張婷玉想當和事老,只可惜雙方都正在氣頭上,她也有點兒力不從心。
「我的事不用他管。」溫明娟憤懣的說。
「你跟那個流氓在一起,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林伊檀絲毫不死心,「上一回被他打得差一點腦震蕩,你忘了?」
「我說過了,他不是故意的。」
「你還替他講話?」林伊檀的眼里滲著一種失落感,「你為什麼不能清醒一點?」
「別吵了!」听他二人唇槍舌劍,一來一往的,張婷玉大概也了解到什麼狀況,見他們吵得凶了,就想勸阻。
「什麼叫清醒一點?」溫明娟還想說什麼,張婷玉死命的將她拉到一旁。
「林老師也是一片好意,他很擔心你,才會這麼說的。」張婷玉說。
「我不需要他的好意。別說我和高韙昭沒什麼,就算有什麼也輪不到他來管。」溫明娟直截了當的說。
「你不要這麼說。」張婷玉雖然知道溫明娟並不喜歡林伊檀,但話這麼講還是挺傷人的。
「我覺得他根本是在緊迫盯人。」溫明娟用手指著林伊檀,「這種感覺很不好。」
「我……」突然被溫明娟這麼指著鼻子罵,林伊檀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他戀著她一整年了,卻赫然覺悟到她根本不領情。
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襲上他的心頭。
「我要回去了。」林伊檀淒然的身影轉身而去。
「林老師……」張婷玉連忙沖上前去,「別這樣啦,明娟心直口快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要走。」林伊檀止住腳步卻未回頭,「她說得很清楚了,她不喜歡我關心她。」
他的語氣里有太多的落寞。
打開門,他逕自走了出去。
林伊檀查到了陶慕維家的住址,找了三回,好不容易才找著高韙昭。
這一晚,林伊檀進了陶家,高韙昭知道他來找過三次,臉色有些錯愕。兩人分別就坐,寬敞的客廳里,顯得有些冷清。
「看不出來我們兩個人有什麼交集。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高韙昭為自己點上煙,順手遞上一支給林伊檀。
「謝了,我不抽。」林伊檀禮貌性的拱拱手,謝絕了高韙昭的邀請,解釋著,「明娟不能聞到煙味。」
斑韙昭先是一愣,而後了解了他的意思,點點頭,收回煙。
「你對溫老師很用心。」他說。
「是,我很喜歡她。」林伊檀也不謙讓,開宗明義的就這麼表示自己的心意。
「你來找我又為了什麼?」高韙昭問。
「我非常抱歉的想提醒你,希望不要對明娟這麼單純的女孩子下手。她絕非你的對手,請你放過她。」
「下手?放過她?」高韙昭復誦了一次,覺得困惑,「我沒對她做什麼事啊?」
「你跟她走得太近了。」林伊檀解釋。
「我怎麼不覺得。」高韙昭想起了那天在溫明娟的樓下見到林伊檀。林伊檀大概也看到他,所以有這麼大的反彈。「你太敏感了。」他冷冷的說。
「敏感?真的是這樣嗎?」林伊檀不以為然。
「那麼,我不客氣的請問,你對我又了解多少?憑什麼一口咬定我會對溫老師怎樣?」高韙昭有些不悅。
其實他倒覺得林伊檀太大膽了點兒,竟敢這般對他講話。至少他手下的人,還沒有人有這種「憨膽」。
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能讓人忘記危險、忘記害怕,就算龍潭虎穴,為了所愛,也敢一闖。
「容我這麼說。你的生活背景太過復雜,不是我,也不是明娟所能了解的。」林伊檀毫無懼色的說。
「既然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和溫老師之間的事,你就不該妄下定論。」高韙昭緩緩吐出煙,「事情也許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
「是哪回事你心里最清楚。」林伊檀完全不客氣的回答,「你敢發誓自己完全沒對明娟有什麼非份之想?」
「很抱歉。」高韙昭站起身來,「不管我心里想些什麼,無必要向你報告。」
他隨手熄了煙。
「而且,你也沒有資格管。」
「我……」林伊檀支吾的說道︰「我……我是她的男朋友,怎麼會沒資格管。」
「你不是。就算你是她的男朋友,也一樣沒資格管。」高超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隨後下了一道逐客令︰「我認為這個話題沒有任何意義,你可以走了。」
眼看著高韙昭的態度越趨強硬,林伊檀雖覺得有點難堪,椅子都還沒坐熱,馬上被人掃地出門。
他還是生平第一遭受到這種奇恥大辱。
送走了林伊檀,高韙昭走進客廳。
「小舅。」陶慕維叫喚他。
「干什麼?」
「你們在談溫老師?」
「你听見了?」
「對。」陶慕維走到高韙昭身邊,「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惹得林老師這樣急著找你?他在追溫老師是眾所周知的事。」
「我看得出來。」高韙昭冷冷的說,他轉身上樓。
「你也喜歡溫老師啊?」陶慕維不解的對著高韙昭的背影喊道。
「關你什麼事?」高韙昭頭也不回的說。
必上房門,順勢上了鎖。
斑韙昭很注重私人空間,誰膽敢越雷池一步,死相大概會很難看。陶慕維模模鼻子,也回房去。
斑韙昭坐在床沿呆了好一陣子,當周遭已然寂靜,外頭也無人車聲,他才站了起來,伸個懶腰。
驀地,他走到衣櫃前,打開小抽屜,從里頭取出一只盒子來。
這是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里頭放置一些私人的東西,諸如重要的印鑒等等。打開盒蓋,一眼便看見里頭那一張粉紅色的身分證。
溫明娟三個大字立刻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他取出身分證,在手中把玩了好一會兒,最後,眼光落在那張留著西瓜頭有點呆滯的學生時代照片上。
「這個二百五。」高韙昭沒好氣的在心中喃喃地念著。
林伊檀為了溫明娟的安危著想,于是各方打听起高韙昭的一些個人瑣事。高韙昭是當地人,學校里有一、兩個在當地住了幾十年的老師大略知曉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父親原是當地的大地主,但由于他並不是這所高中的學生,所以,這兩位老師也不甚清楚,只說他是讀南一中的。
輾轉透過在一中服務的同學幫助,林伊檀好不容易獲得了一線蛛絲馬跡。趁著星期假日,他約了溫明娟和張婷玉一塊兒,拜訪了當年高韙昭的數學老師。
這位陳老師,花白的頭發,看起來已有些年紀。即使經過了這十多年的歲月,在他的腦海中,還很清晰的刻印著這個男孩的名字。
在簡短的招呼之後,陳老師娓娓的敘述當年那個行為特異的男孩。
「他高中沒念畢業就被退學了。」這是他對高韙昭最深刻的印象,「由于是三下退的學,所以他能以同等學力報考大學聯考,結果考上台大,他真是個聰明過人的孩子。」
「高三下被退學?為什麼?」林伊檀隨後問道。
「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曠課時數超過標準,當時听說他跑去混幫派,所以不大到學校來上課。不過他的資質還真是好得沒話說,再難的效學題目一到他的手,他總是應付自如,就算他一個禮拜不到校,我也從不覺得他有任何跟不上的情形。不過校規既然這麼規定,校方也只能公事公辦,他的母親還為了他混幫派及遭退學的事氣到住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