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娟屏住氣息,突然覺得臉紅。她沒有兄弟,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男人的胸膛。老實說,高韙昭的身材真是一級棒,高倒不見得特別高,但是肌肉卻結實得很,客串演出猛男秀應該還夠水準。
「你皮癢?吵死人了。」高韙昭還在抱怨。
「陳宏佳被賭場的人抓走了,你不去救他,恐怕會凶多吉少。」陶慕維仍在盡最大的努力游說高韙昭。此刻,溫明娟不禁把眼光從他的胸膛移往他的手臂,也許她想看清楚那天晚上她沒能看清楚的那朵刺青吧?
「這種小事找警察就好,把我吵起來做什麼?」顯然是因為有溫明娟在場,減低不少高韙昭剛才電話中那種殺人放火般的怒氣。
「喂!你真是沒睡醒,連頭腦都不清楚啊?」陶慕維跑了過去打了他一下,這個動作卻剛好擋住溫明娟的視線,沒能看見高韙昭手臂上的刺青︰「萬一是你自家的場子怎麼辦?」
听見了陶慕維這句話,高韙昭看了溫明娟一眼。
「哪一個場子?」他冷冷的問。
「什麼是……場子?」溫明娟愣愣的反問,他們說的話很深奧,她听不太懂。
「就是賭場啦。」陶慕維搶先回答她。「連這點常識都不懂。」
「不……不知道。我……還得打電話問問看。」溫明娟支支吾吾的回答他。
「那還不快打?」高韙昭瞪了溫明娟一眼。這一眼,使人不寒而栗,連打電話的手都有些顫抖。
接通了教官室,溫明娟急忙的向教官詢問一些細節。
「廢話不必講那麼多,只要賭場的地址或名稱,或是作為掩護賭場的店家名就可以了。」高韙昭一把搶過溫明娟手上的話筒直接和教官說道。
溫明娟怔了半晌,听他對賭場了若指掌的說話架式,大概不難了解他跟這行月兌不了關系。
頓時溫明娟覺得心里、胸口都有一陣涼意襲來。
這麼一個如花似玉、貌若天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美少女眼前站著的竟是一個黑社會的大魔頭?
她想太多了吧?沒事看太多金庸的武俠小說做什麼?她在心里暗罵著自己。
胡亂的想了一陣,他和教官說了什麼她也沒听清楚,只知道高韙昭掛上電話轉身就走。
「喂!你上哪里去?」溫明娟趕緊揪著他的衣角問他,一副深恐他落跑的樣子。
「我刷牙洗臉也不行嗎?」高韙昭回過頭冷冷望著溫明娟。雖然他仍舊是那副寒風襲人的死德性,但溫明娟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的委屈。「刷牙洗臉完就出來了,又不是去天涯海角,別抓著我不放。」他說。
原來他那一絲委屈是因為這個關系。或許一個黑社會老大被一個女人死命揪住衣服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傳出去他不好做人。
唉!她又想太多了吧?
他也許是混黑社會的,但是不是老大還難說得很。
斑韙昭的效率及能耐讓全校師生為之咋舌。下午放學時間都還沒到,校門口外刺耳的一陣汽車煞車聲傳遍了整座安靜的校園。隨後兩個穿著拖鞋、咬了滿嘴檳榔的男人扯著陳宏佳走下車來,旁若無人的晃進校園。
看見那兩個人的模樣,全校教職員工沒人敢靠近半步關心情況。
「人都死光了是不是?」那兩個怪模怪樣的凶神惡煞終于忍不住所受到的「冷落」而咆哮了起來。
「干你娘的!誰是溫明娟老酥?」其中的一人連對人家媽媽的問候語都抬了出來。
溫明娟最討厭人家把「師」字念成「酥」。但很不幸,台灣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口都會這麼念。
由于他站在中廊,溫明娟很清楚的听見了他的傳喚。在同事的簇擁下硬著頭皮走出去見他。
「搞什麼?」那個長得有點可怕的男人看起來很想痛扁她。只是他似乎有所顧忌的強忍下來。他此時一氣,管他國語還是閩南語,一齊搬上來混著用,「一路遠遠把這死囝仔護送回來,你們這是什麼死人態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謝謝你們兩位。」溫明娟心里很害怕,但基于她是陳宏佳的導師,即使多害怕也要假裝不怕。走上前去,她攙起陳宏佳,這時,才發現了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老……師。」陳宏佳見溫明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沒事了!痹,老師在這里。」溫明娟把他摟在懷里安慰他。
「你娘咧!哭什麼?你……」剛才叫囂得比較凶的那個家伙又想罵什麼,卻被另外那個兄弟狠狠打了他的頭。
「找死?」他又補了第二下。「再罵,不怕韙哥給你踹。連韙哥都要賣面主給溫老酥,你還敢罵她?」
老天,他不但把「師」念成「酥」,連「面子」都念成了「面主」?溫明娟心里很感冒,卻不能表現出來。
「我不是罵她。是罵那個死囝仔。」
「都一樣啦!」
「對……對不起。」說時遲那時快,那個用三字經罵人的家伙對溫明娟的態度馬上呈現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
她剛才清楚的听見他們說了「韙哥」兩個字,那準是高韙昭沒錯。在台南火車站里,那個便衣刑警也是這麼稱呼他的。
好一個神通廣大的高韙昭。
溫明娟不知道高韙昭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替她找回陳宏佳,但她此刻已經完全能肯定高韙昭果真是一個黑幫老大。即使算不上老大,也還至少是個老二或是老三。
長相這麼有氣質又年輕的黑幫頭目,他完全顛覆了溫明娟對「流氓」的印象。
「請問……」溫明娟膽怯的問道︰「高先生人呢?怎麼讓你們二位專程跑這一趟?」
「你講韙哥喔?」那個比較識相的家伙回答她︰「我們連他的人都沒看到。你說專程?就算專程走十趟也要跑啦!韙哥的話,誰敢不給他听?」
溫明娟听得一愣一愣的,實在搞不清楚高韙昭對他們做了什麼事。連人都沒見到,小孩就平安追回來了?還真有點神。
虛與委蛇的送走了兩個狀似瘟神的男人,教官聯絡上陳宏佳的父母,要他們趕緊來把人帶回家去收收驚,並煮個豬腳面線去去楣運。
「以後別再好奇跑去賭場了知不知道?」臨走前溫明娟苦口婆心的叮囑。
陳宏佳點點頭,可能因驚魂未定所以尚且說不出話來。他的父母千謝萬謝,對溫明娟幾乎跪了下去。
「我沒什麼功勞。」溫明娟實在受不起他們如此的大禮,連忙解釋。「是陶慕維的小舅幫的忙,要謝就謝他吧!」
隨即她看見了兩對眼楮里充滿了錯愕。
「說來話長。」溫明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而且解釋得太詳細可能會讓高韙昭的「流氓身分」因此曝光。雖然她認為校長和教官心里都有點兒譜了,但是,基于對「恩人」的保護,她不願把這件事再擴大。也許高韙昭並不介意別人知道他是黑幫頭目,不過,溫明娟不希望這些話是從她的口中說出去的。
溫明娟隨手翻了翻學生通訊記錄簿,找著了陶慕維家的電話,嘗試和高韙昭聯絡上。電話響了許多沒人接,就在她正想掛斷的時候,高韙昭突然接起電話來。
「干!」他又罵了人,只不過這次遭殃的人不是陶慕維而是溫明娟。
「你可不可以改一改罵人的字眼?」溫明娟很不爽的指正他,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這麼罵過她。「你沒事罵我做什麼?」
「干嘛又吵我睡覺?」看來他似乎也很不爽。
「我哪知道你在睡覺?早上也睡、下午也睡、晚上是不是也繼續睡?」她可能氣瘋了,開始語無倫次的回罵高韙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