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問過阿鈞為什麼要那麼做嗎?」
「為什麼?」她的臉色蒼白,「不管為什麼,殺人就是不對。」殺人是不對,況且他還殺了她父親。
「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如此。」他凝視著她,「但身為幫派中人,我們有自己的處事原則,有時候殺人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
當時齊尚鈞也是這麼說的……
「就是有再多的不得已也不可以亂殺人,如果今天死去的是你的親人,你還能把殺人看得這麼簡單嗎?」她顫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父親貪圖錢財出賣兄弟,雖然他沒有親自動手,暗翼盟的一位堂主卻因他而死,你說,這筆賬不找你父親算,又該找誰算去?」他直截了當地道出程南宏的過錯。
「就算我爸爸做錯事,也應該由法律制裁他……」第一次听聞父親的不是,程瑤瑤有些錯愕,但依然為父親找尋借口。
「他既然是暗翼盟的一份子,就該遵守幫派的游戲規則,阿鈞身為盟主,出面解決叛徒是他的責任。」和程瑤瑤的激動相反,關廷毅依舊是不疾不徐的,「做錯事的人是你父親,阿鈞他並沒有錯,他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已,你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這是不公平的。」
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是她父親的錯?還是齊尚鈞的錯?
難道她真的錯怪了齊尚鈞?
可是他為什麼絕口不提這些事,情願讓她誤會他、怨恨他,卻不曾試圖挽回她?‘
思及此,程瑤瑤思緒混亂,滿心迷惘。
「這些事本來該由阿鈞告訴你,現在我卻替他說了。」他眨了眨眼,「希望你們別怪我多事才好。」
「為什麼對我說這些?」她知道關廷毅絕不是個多事的人。「就當我是贖罪吧!」他微微一笑。
「贖罪?」她十分不解。
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抑郁,隨即又被笑容掩蓋,「當時要不是我出現,你也不會無意中知道這件事,說穿了都是我貪嘴的錯,要不是為了爆鱔糊,現在你和阿鈞依然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的確,如果她不知道父親的死因,所有的一切都會很美好……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是不是?」他嘆了口氣,仿佛感觸良多,「如果秘密永遠是秘密,或許是一種幸福吧!」
「我不喜歡這種鴕鳥式的幸福。」她咬牙反駁道。
「那就看你有沒有勇氣為自己的幸福找一條出路。」他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為了阿鈞、為了孩子,也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夠冷靜地想一想,是不是要讓你父親的錯誤繼續羈絆你們三個人的幸福。」
他拍了拍程瑤瑤的肩膀,不再多說,轉身便走進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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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這又是什麼?」瞪著眼前那鍋烏漆抹黑的湯汁,齊尚鈞說什麼也不肯入口。
「這可是烏骨雞加上等中藥材炖煮而成的大補湯,凡是筋骨受傷的人都一定要喝。」老余拿著湯碗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鍋東西你就幫我喝了吧!」齊尚鈞說什麼也不願意妥協。開玩笑,要他喝下這鍋像墨汁一樣的鬼東西,還不如殺了他。
「你的傷口根本還沒有愈合,怎麼能說好得差不多?看在我炖了大半天的份上,你就勉為其難喝一點吧!」老余說什麼都不死心。
「我才不要……」他把棉被蓋到頭上,準備來個相應不理。
「齊先生……」老余在一旁無奈地跺了跺腳。
唉,這個齊先生平時威風凜凜的,耍起脾氣來就和三歲小孩差不多。
「老余,你先出去,這里就交給我處理。」
正當老余無計可施時,程瑤瑤突然出現在門口,笑咪咪地對他揮著手。
「程小姐……」看見她進來,老余又驚又喜,「你怎麼……
他做夢也想不到程瑤瑤居然會跑來齊尚鈞的房里,更想不到她會主動開口幫忙,看來他得趕快把位置讓出來,說不定讓他們單獨相處,他們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屆時他老余又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里,他很快地道︰「好,那就麻煩你了,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他笑嘻嘻地把湯碗塞給程瑤瑤,一溜煙地離開房間。
一听見她的聲音,齊尚鈞早就掀開棉被翻身坐起,但卻不發一語,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喝一點,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她坐在床沿,舀起一口湯送到他嘴邊。
如同被催眠般,他居然沒有抗議,一口接一口乖乖地喝下去。
「這個湯只是顏色難看了點,其實味道還不錯,對吧?」
他傻傻地點點頭。
「要不要再喝一點?」待他喝下一整碗後,她又準備幫他盛第二碗。
「等一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那好吧!」她點點頭,放下了湯碗。
「你……」他欲言又止。
「傷口還很痛嗎?」她心疼地看著他纏著繃帶的肩頭。
「不痛了。」他搖搖頭。
「是嗎?」她伸出食指,冷不防地在他的傷口上輕輕一按。
「哇呀!」在毫無防備之下,他痛得大叫出聲。
「在我面前你從來就不說真話。」程瑤瑤的臉上沒有一絲歉疚,還理直氣壯地瞪著他。
唉,他怎能說真話?
真話讓人傷、讓人痛、讓人憂,教他如何說得出口?
齊尚鈞只是默默地接受她的指責,「你是來和我說再見的吧?」
她無言,目光落在床頭那裝滿幸運星的玻璃罐。
「這罐東西你還留著?」她的眼楮霎時亮了起來。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模一樣的玻璃罐……」他珍惜地模了模玻璃罐,「幸好只是玻璃罐碎了,里頭的星星並沒有損壞。」
瞥見他臉上的慶幸,程瑤瑤不由得覺得鼻酸。她原以為這些小東西早就被丟進垃圾堆里,想不到他竟會如此珍視地留在身邊。
淚水悄然涌出眼眶,她急忙轉過頭伸手抹去。
見她匆匆轉頭,齊尚鈞以為她不想舊事重提,于是勉強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想留在這里,待會兒我就叫人送你們回去。你不需要勉強自己留在這里,我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你不必顧慮太多。」
他出言安慰後又解釋道︰「不過有件事情必須請你諒解,現在薇薇的身份已經曝光,為了安全起見,以後我會二十四小時派人保護你們,希望你不要拒絕。」
「太麻煩了!」她搖頭表示不贊同。
「雖然有點麻煩,可是對你們比較好。」他耐心地勸道。
「如果我們住在這里,麻煩是不是會少一點?」她建議道。
「什麼?」他一時之間沒听懂她的意思。
「我是說如果我們住在這里的話……」
「你們要住在這里?」他驚訝地張大嘴。
敝了!醫生並沒有說肩傷會影響听力,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有幻听呢?
「為什麼不開口留我?難道你真的希望我走?」程瑤瑤咬著下唇,瞅著他驚愕的俊顏。
「我開口……有用嗎?」他吶吶地問。
「你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她眨了眨明媚的大眼。
「你當真……」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經過關廷毅的解釋和開導,程瑤瑤想了一夜終于做出決定。
「求我留下來。」她伸手撫過他的黑發,在他耳邊吹著氣,「讓我被動地享受一下做女人的快樂好嗎?給我一點被重視、被追求的幸福好嗎?」
齊尚鈞心頭一熱,再也顧不得肩頭的傷,激動地擁住她。
「我當然想求你留下來,只是……只是……」他的眼角濕潤,聲音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