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彥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恐懼逐漸浮現,慘遭痛毆的記憶再次被勾起。
不會錯的,他一定是想修理她!
那股駭人的氣勢,讓凌彥百分之百確定他的目的。
「我以後不敢了,不要打我,你、你不要打我……」她本能地開始求饒,直至無路可退,她駭然地貼著牆滑落在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不斷地發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已被銳利的碎片劃出了鮮血。
「你——」她的過度反應令康紹奇驚訝不已,他只不過要她過來遠離那些碎片,她竟然以為他要打她!
他一言不發緩緩地朝她走過去,此時多說無益,任何聲音都只會進一步驚嚇到她。
「不要、不要過來!」逐漸靠近的身影彷佛是一種壓迫,凌彥瑟縮得更厲害。
就在凌彥以為重擊要落在她身上時,她整個人被騰空抱起,一雙有力的臂膀已把她按進寬闊溫暖的胸膛里。
強烈的男子氣息無所不在地包圍著她,佔據著她的呼吸,影響著她的思維,慢慢地舒緩她驚懼的情緒。
康紹奇將她橫放在沙發上,抓起她受傷的手掌溫柔地檢視著。
「這里痛不痛?這里呢?」他一面按壓傷口周圍,一面仔細端詳,生怕傷口上黏著盤子碎片導致發炎。
靶受到他溫和的反應,凌彥逐漸停止了啜泣。
「你不打我?」臉上掛著淚珠,她不敢相信地望向他。
「我為什麼要打你?」沒有訕笑和不悅,他的神態十分平和。
除了疑惑和不解,她的眼神中有著更多的防衛,「我打破盤子……」
原來——
康紹奇總算明白她害怕的是什麼,想必是她的「主人」經常為這種事情懲罰她,根深蒂固的觀念才會激發她如此強烈的反應。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讓他想殺人,想殺了那個傷害她的混蛋。
康紹奇深吸了口氣,他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以免再次驚嚇到眼前的小女人。
「打人是一種野蠻的行為,除非是為了自衛,否則不可以隨便打人。」為了消除她心中的魔障,康紹奇捺著性子娓娓道來,彷佛在給小學生上課一般。
「所以你不會打我對不對?」她並不關心打人的定義是什麼,她只想確定自己不會挨打。
「在這里沒有人會打你,我也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你。」他的話既像安慰又像保證。
凌彥眼神中的疑懼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信賴。
她選擇相信他,她沒有理由不相信他,他一直對她很好,從來就沒有傷害過她。
康紹奇不再多話,只是熟練地用藥水和紗布替她把傷口包扎好。
rou體的傷口或許容易愈合,至于心靈的傷處……
第5章(2)
康紹奇失眠了!他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腦海里始終纏繞著凌彥的身影。
他為什麼一直想著她?他雖然可憐她,那也不用一直想著她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睡不著。
煩悶之余他步出房間,燃起了香煙抽著。
當他正在思索自己為什麼一直想著凌彥時,突然听見幾下微弱的叫喊聲,從凌彥的房中傳來。
發生什麼事了?
思緒驟然被打斷,他弄熄了香煙立刻跑到凌彥的房前輕輕敲著門,「彥彥、彥彥……」
餅了半天完全沒有回應,只有房內陸續傳來隱約的啜泣聲。
猶豫了數秒,康紹奇隨即轉開門把走進去。
他打開床頭小燈,就看到凌彥蜷曲著身子,雙眼緊閉,睡夢中的她卻發出幾聲啜泣聲。
顯然地,她做惡夢了。
今天晚上她誤以為康紹奇要動手打她,恐怖和害怕的因子,再次挑起她內心沉痛的過去……
「彥彥……」康紹奇在床沿坐下,輕輕地推了推她的手臂,希望將她從惡夢中喚醒。
凌彥眉頭深鎖,口中不斷喃喃囈語,「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她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瑟縮的身體不斷地發抖,難以抗拒的夢魘正在折磨她柔弱的心。
胸口一陣糾結,康紹奇竟然心痛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她披散的發絲,「噓,別哭……」
凌彥依舊啜泣著。
「不要怕,沒有人會打你……乖,別怕……」他一面輕拍著她縴細的肩膀,一面低聲安慰道。
康紹奇粗厚手掌的安慰和溫柔言語的對待似乎逐漸起了作用,她的哭聲慢慢地變小。
她的呼吸逐漸穩定,身體慢慢放松。
看她再次沉沉入睡,康紹奇暗暗嘆了口氣,正打算起身回房休息,睡衣的衣袖卻被凌彥緊緊攫住。
「喬默……喬默……」她的聲音細小而低柔,如果不仔細聆听,根本听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喬默?
第一次听到這個陌生的名詞,康紹奇不禁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是地方?是人名?還是另有所指?
她的小嘴微微蠕動著,「帶我走!不要留下我……喬默……」
強烈的悸動閃刺過他的心頭,康紹奇于是明白了。
凌彥唇邊無助的呢喃,正是她心底強烈的期盼。
她想走,想逃離悲慘的生活,然而無能為力的她卻只能乞求別人的垂憐,這個叫喬默的顯然沒有幫助她,要不然她今天就不會流落到這里。
看著她嬌美的睡顏,康紹奇有說不出的同情,一股想保護她、照顧她的沖動自心中油然而生。
他拉下她抓著衣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不想放開她,一點都不想。
像她這麼一個柔情美麗卻沒有謀生能力的女子,流落街頭的下場不言可喻,做個乞兒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再慘一些……
康紹奇心疼地握緊她的柔荑,忍不住在她的粉頰上印上一記輕吻。
他將吻落下的那一剎那,亦突地驚覺他那顆強硬不屈的心,已史無前例地軟化了。
意識到自己對凌彥的感情,康紹奇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心神不寧。
一方面,他還沒有想清楚該怎麼面對這段感情,再者他對喬默這個陌生人有說不出的忌憚。
這個男人居然出現在凌彥的睡夢里,顯見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而自己卻對他毫無所悉。
他是凌彥的親人?還是朋友?抑或是……情人?一想到最後那個可能性,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
應該不會吧?她還這麼年輕,而且所謂的主人又管教嚴厲,她不該有機會交男朋友。
康紹奇不斷找藉口安慰自己,不安的種子卻在體內發芽茁壯。
他裝得若無其事地坐在餐桌前,面對一桌豐盛的菜肴,卻味同嚼蠟。
他該開口問她嗎?或者就當這個姓喬的不存在?
對于他內心的起伏不定,凌彥並不知情,只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吃著飯。
瞥了她一眼,康紹奇還是忍不住了。
「你……今天好嗎?」一句乏善可陳的開場白,打破餐桌上的沉默。
凌彥以為他關心自己割傷的手,微笑地搖了搖頭,「好多了,已經不痛了!」
和過去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相比,小小的劃傷實在算不了什麼。
「那就好。」他語氣膠著,「那個……嗯……喬默……他是誰?你跟他很熟嗎?」
他開始試探了。
凌彥驚愕地抬起頭,持筷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怎麼知道喬默?」過了一會兒,她才恢復動作。
「昨天你說了半天的夢話,我無意中听見的。」康紹奇為免再次勾起她心中的恐懼,對于她做惡夢的事情不想多提,僅輕描淡寫地帶過。
「他、他是……」她猶豫了一會兒,「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是朋友還是情人?」
如果單純只是朋友,會讓她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在夢中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