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笑了。
「我以前在綜藝節目上常看到明星臉什麼的,我記得有一次,有位觀眾報名角逐長相酷似劉德華,因為他也有個尖尖的鷹勾鼻,我當時一面看電視一面大笑,他那副尊容比起劉德華可差遠了,根本不像嘛。」
她當真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是有人就不一樣,那面具摘下來真把我嚇了一跳……天啊,怎麼可能?明明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為何會長得這麼像?主持人還開玩笑說他該不是劉德華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除了笑還是笑,她笑的全身都在顫抖。直到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跌了下來,她這才明白,原來苦笑竟是如此的難受。
「原本應該只會出現在電視上的事,居然發生在我身上,這太荒謬了!」
止不住的淚水狠狠爬了她滿腮。
「就因為我長得像何詩卉,所以你才會注意到我,如今回想,真的好諷刺。」凌苑苑恍惚的淚眼夾雜著矛盾。
霍子擎默默凝視她,有著說不出的心疼。這正是他為什麼從不提何詩卉的原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他隱瞞也是一片善意。
「苑苑,不是這樣的。」
「撒謊!」凌苑苑用力抹一把淚。「你捫心自問,你對我是不是移情作用?你敢說連一點點都沒有嗎?」
「苑苑,你何不先听我把話說完——」
「你該先回答我的問題才是!」她哭嚷著,情緒明顯有了失控。
「苑苑,你冷靜一點。」
「我不要冷靜,我要你回答我!」她又叫。
「我會說!」他低吼。
他不是發脾氣,而是他不得不以吼聲壓過她的高分貝。
「苑苑,我希望你能冷靜,我不想吵架,相信你也是。」霍子擎誠懇的眸子定定望著她。「感情是多重而復雜的,太主觀只會顧此失彼,假若你因此對我有了偏見,我說什麼都是徒然、問題也永遠得不到解決。」
他語重心長、面色嚴肅。
「苑苑,你要答案,我可以給;你有懷疑,我可以澄清。總之,在你替我預設立場之前,我認為你該先听听我的說法。」
望著他真誠的臉,凌苑苑冷卻許多。
「好,你說,我听你說。」她疲倦的吐了口氣,頹然坐下。
當她不自覺撫模著手上的戒指,更是千頭萬緒……
「我承認,我壓根沒想過對你提何詩卉,但隱瞞並不等于欺騙。」這項指控言過其實,他不得不反駁。
「我隱瞞自然有我的理由。明知是一件會使你心生芥蒂的事,我為什麼要說?況且這事和你並無直接關系,我不認為你有知道的必要。」
「就算沒直接關系也有間接關系。想當初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卻像瘋了似地沖上前捉住我這個陌生人,還用那種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的眼神死命盯著我。」凌苑苑冷冷的諷刺。
「沒錯,我第一眼見到你確實大感意外,因為你很像詩卉,我控制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的沖動。」
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對問題,他不再作無謂的否認。
盡避凌苑苑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不想被欺騙卻又無法負荷事實,人有時就是這麼的矛盾。
「所以我被安排到總裁辦公室了,而你又對我好的不像話。」凌苑苑機械式的喃喃。「工作再多,永遠有人替我分擔,就算出了差錯也總能安然過關,你從不責備我,你對我真的好好,你……」
她注視他,泛著淚光的眼又是一陣激動。「我知道這是你的私心、我知道你對我有情,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全是托何詩卉的福!」
「也許是我情不自禁、又也許是我忘形了,我一開始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做。」他走近她,輕輕擁住她肩頭。「苑苑,我希望你能明白——在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不論外貌有多麼相似,你畢竟不是詩卉,這一點我分的很清楚,並沒有混淆。」
凌苑苑一臉的失意木然,他忍不住蹙眉。她到底有沒把他的話听進耳里?
「苑苑,你是你,詩卉是詩卉,對我而言,你們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的再次強調換來的卻是凌苑苑嗤之以鼻。
「那是當然的——何詩卉聰明能干、才貌雙全,我連她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我們確實有很大的差別。」
「你有你的優點,沒必要拿自己去和別人作比較。」霍子擎蹙眉。
「我有什麼優點?夠傻?還是夠天其?」凌苑苑冷笑,毫不領情。
「我這人有多麼平凡,你可能還不知道,沒關系,我說給你听——從國小、國中、高中、大學,我沒拿過一張獎狀,每次成績都是低空過關,我就是那種生平無大志、只求六十分的人。
「還有,當初和我同期進入利東的,一共有二十多名職員,人家只用了一、二個月就進入狀況,而我這始終在狀況外的人幸好被楊巧妮相中充當跑腿,後來又蒙你這總裁大人寵幸,要不是有這麼多的‘貴人’,我恐怕早就得卷鋪蓋走路了。」她顯得自暴自棄。
「再說我父母好了。他們辛苦打拼一輩子,總算勉強存夠錢經營一間五金行,生活糊口也許不成問題,但比起何詩卉有個商界大亨的老爸——」
「別說了!」霍子擎打斷她,他實在听不下去了。
「我還沒說完……」
「你說的已經夠多了。」他真的不願見她這樣。「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拿來作比較的,你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
「也對,明知不如人還硬要跟人比,我是自取其辱。」
她存心找碴嗎?霍子擎倒抽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微微燃起的惱火。
「苑苑,我希望你能理智一點,要不我們無法繼續談下去——」
「我沒辦法理智,我做不到!」凌苑苑忽然激動的叫。
她現在就像盆沸騰的滾水,流竄于體內不安分的高溫令她心浮氣躁。
「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偏偏是何詩卉?為什麼偏偏是一個比我優秀千百倍的女人!」
換言之,如果何詩卉是個平凡無奇的女人,也許她心里會好過一點。
長得像何詩卉已經夠教她愁苦了,如今她又樣樣不如何詩卉,在這種情形下她很難坦然而不自卑。
這種比較毫無意義,她知道,但——她忍不住,似乎人在缺乏信心的時候總會妄自菲薄。
「你就非得在這話題打轉,是嗎?」霍子擎的聲音明顯有了生硬。
女人一旦鑽牛角尖,就像在挑戰男人的忍耐極限。
「何詩卉是個怎樣的女人,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你在一件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上頭大作文章,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那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麼?一個酷似何詩卉的女人?」
凌苑苑語帶諷刺,冷冷望著他。
霍子擎毅然迎上她的目光。「詩卉走了七年,我很想念她,畢竟她曾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詩卉已成了過去式,我現在真心喜歡的人是你。」
听他這麼說,她應該覺得高興一些,但她沒有。
她就像得了疑心病,而且還病的不輕。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除非你能證明給我看……」她悻悻然的從口袋拿出戒指。「你親手把這戒指扔了,我就相信你。」
霍子擎愣住。「為什麼?這是我送你的結婚戒指啊。」
「我才不希罕!」凌苑苑憤怒不已。「你把曾經送給何詩卉的戒指再轉送給我,你這份禮我無福消受!」
霍子擎臉色一變。「你到底是從哪听來的?這戒指——」
「從哪听來的你別管!」凌苑苑一口打斷他,眼中充滿了恨意。「霍子擎,你太惡劣、太欺負人了,你怎能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