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他扔掉香煙,手臂一伸,將她撈進懷中。」你真的很傻,淨會胡思亂想跟自己過不去。」
他拍拍她的肩、撫擾她的發,語氣放柔許多。
「我說過,你水遠是我的人,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你不記得了嗎?」
她記得,她沒忘,但——「但你就要結婚了呀!」她痛哭失聲。
少爺還在哄她,還在尋她開心嗎?他是個即將娶妻的人,可有地存在佇足的余地?!
「那又如何?我對趙友嵐根本毫無感情。」他冷冷的道。
毫無感情,小草一愣,抬起哭紅的眼望著他。
「我不懂……沒感情為什麼會……」
「父母指婚,我身不由已。」他五官木然。「我在我父親臨終前親口答應的,當時趙家人也在場,允諾誠如婚定,從那一刻起,趙友嵐已形同關家未進門的媳婦,延至今日,我也該履行義務了。」
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貧苦人家養不起女兒,自幼賣當童養媳,在這樣的行為之下自然談不上愛,要說身不由己,小草不是不懂。
不懂的是,為什麼富貴人家也躲不過相同的命運?
「我是關家獨子,對關家,我有責任。」這是關軾風無法擺月兌的。
這年代,門第觀念根深蒂固,就算接受西式教育的下一輩已破除這種觀念,但如何能不顧及上一輩的傳統倫理?
「小草,我不想騙你,你最好知道——」這事不容含糊,他也無需拐彎抹角。
「就算沒有趙友嵐,也不會是你。」
小草一愣,心中卻已泛著隱隱酸楚——就算沒有趙友嵐,也不會是你……
「無論是出身、教養、學識,趙友嵐俱備了所有關家媳婦的條件。」要想打破小草不該有的期望,他得再殘酷一些。「小草,你要知道,倘若今日不是趙友嵐,我仍會娶相同背景的女人為妻,這道理是不變的。」
讓她徹底死心——「小草,你是不可能會成為關家的少夫人的。」
小草的眼褪去光澤,漸漸呆滯。關軾風的斬釘截鐵狠狠地將她心刺穿。
自己身世貧賤,她又哪里敢妄想關少夫人這頭餃呢?她從沒有這樣的野心,更沒想過要榮華富貴,她只是……只是眼睜睜看著心所愛的人另行結縭,她又當如何自處?
「少爺,你真是不該……」小草潸潸的淚盡是委屈。「小草只是個卑微的僕人,從來都不敢妄想能得到少爺的回應,早知如此,就讓……就讓我偷偷喜歡你就好了,我寧可這樣,寧可永遠活在自己的想像中……
他何苦招惹她呢?未曾擁有,心如明鏡;得而失去,全是抹不去的塵埃……
「小草,你又怎知活在片面的想像中不是另一個遺憾呢?」關軾風擱在她腰間的手緊縮、再緊縮,以懷抱將她拘囚。「我結婚,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
那他們又將會是怎樣的關系?「少爺,你是說……」
「你不需要名分,因為我的心在你身上,你並不委屈,對不?」他的柔聲喃喃最後印上她唇瓣。
他細膩的吻著她,小草虛軟的癱在他懷中。
他的心在她身上……小草腦海始終縈回著這句話。
自己是不是耳根子太軟了?是不是太容易哄了?為什麼總是因他的甜言蜜語而感動不已?
許久,他終于松開她,指尖輕輕刷過那讓他給吻的泛紅的唇瓣。「小草,我們依然能在一起。只要你听我的,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小草朦朧的眼中一片茫然。他是不說的太過于輕松了呢?
「不,不對……」小草含淚搖頭。「我們這樣……怎對得起趙小姐呢?我會良心不安的——還有你很快就要出國去了,我們哪里能在一起呢?」
一想到離別將至,小草更是悲從中來。「少爺,這問題——好多好多呀!」
他輕輕勾起她下巴,以細碎的吻安撫地。「感情是現實的,你要講良心就是讓自己傷心。何苦!」
難道讓趙友嵐傷心就應該嗎?他可曾替未過門的妻子想過,小草不同意他這麼自私的想法,卻又無力去推翻他。
無力推翻,是因為知道自己已離不開他……
「至于出國的事——一年半載的時光,忍忍就過了。」他用溫柔催眠她。「小草,你說過要為我守候、無論發生什麼事。」
守候,是他早已為她訂制的枷鎖,她唯有背負。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沒有別的選擇。」他甚至連一點退路也不留給她。「小草,好好留在關家,等我回來。」
第七章
數月後
鞭炮聲震天價響、恭賀聲綿延十里,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今天是關家少爺的大喜之日,街坊全都跑來圍觀。這場面浩大,既氣派又風光,錯過了實在可惜,就當開開眼界、過過干癮也好。
喜事隆重,關家上上下下可說是忙成一團。
在這片繁華熱絡的景致之中,被遺忘了的人獨自形成一處陰暗角落……
「大伙兒這陣子一個個忙的喘不過氣來,就那該死的丫頭成天睡大覺,我看八成是想偷懶,裝的病懨懨的,哼!」倒是阿銀的尖酸刻薄,隨時提醒著那就快被遺忘的人。
小草整整病了一星期。整個人明顯瘦上一圈不說,連臉都白了。「哎呀,你這模樣可真是嚇人,我說你準是給累著了。」
彩鳳仔細打量小草一番,忍不住在搖頭。「你這樣可不行,去找個醫生瞧瞧吧!」她掏了些錢塞給小草。
「大伙兒全都忙的暈頭轉向,恐怕你得自個兒去看病了。」彩鳳說。
整個關家全為了婚事奔忙,誰也沒空理誰,難得彩鳳在這節骨眼還能注意到一大比一天虛弱的小草。
「彩嫂,不用看病了。」小草又將錢推回給彩鳳。「可能這幾天事情比較多……就像你說的,我想只是累著而已,不礙事的。」
「可你臉色很糟呀——去吧,去吧,去拿點藥吃吃也好。」彩鳳仍覺得不妥,還是拼命催她去看病。
雖說家里工作正多的教人頭疼,但好心的彩鳳也不忍叫小草硬撐,生病理當治病,彩鳳是這麼想的……
她哪里想得到小草患的是相思病。
一星期了,除了幾次從遠處瞄上幾眼,小草可說毫無機會接近關軾風。
婚期將至、出國在即,可想而知關軾風這陣子有多麼忙碌了,尤其是加工廠里該發落的、該交代的事樣樣繁瑣,想要忙里偷閑只怕都是奢求。
見不著少爺,新少女乃女乃又即將在一星期後過門——傷心的小草夜夜躲在被窩里哭到天明。
總覺得少爺離她愈來愈遠了……
「這藥可不光是拿來看著的,你得按時吃藥呀!」兩天後彩鳳發現小草非但不見好轉,身子似乎更加嬴弱了。
「有,有,我都按時吃了。」小草頂著一張慘白的臉猛點頭。
彩鳳可納悶了。小草說只是傷風感冒,怎麼會弄成這副德行呢?
因身體不適而被分派到廚房洗洗菜,小草「有幸」擔任這份輕松差事可惹得阿銀眼紅了。
「病什麼病呀!我看你搞不好是鬼上身了。」
阿銀不咒罵幾句心頭之氣難消。
彩鳳在無意中听見竟認真了。「小草,你該不是在外頭看了不干淨的東西、或者被什麼嚇到——唉,我看八成是了。」
熱心腸的彩鳳決定暫時撤下手頭工作,帶小草上收驚婆那兒走一趟。
收驚婆果真是很「敬業」,一口咬定小草是被嚇到的,也不顧小草的面有難色,燒了張去驚符便叫小草喝下。
「去驚符」自然是醫不好相思病,小草虛弱依舊。
今天是大喜之日,坦白說,小草這副病容實在有礙「觀瞻」。彩鳳想想,反正也不差這個人手,便叫小草回房里躺著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