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之前自己因擔心婆婆而不小心冒犯少爺一事,心中滿是愧疚。
「人都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這很正常,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她怯生生的掀起眼皮,鼓起勇氣看向他——少爺那張帶著微笑的面容、又黑又亮的眸子——她心髒怦然一動,連忙又低下頭。
必軾風帶著有趣的目光凝視她嬌羞的模樣,她害羞的模樣實在可愛,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盛載了無限嬌柔,連帶影響他的心也變得又柔又軟。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孩,似水溫純般。
靜默中,耳畔只有窗外又急又大的雨聲——
小草心想︰說完謝也該離去了。但——她能不能再多留一會兒?能不能再多看少爺幾眼?
這想法教她差紅了瞼,真不知自己這顆腦袋在想什麼!
「少爺,那小草先走了。」她漲紅著臉趕緊說道。
必軾風一怔。她這麼快就要走了?
為什麼會覺得快?難道他心里是想留下她的?
「好,你去休息吧!」他以言語否決掉自己奇怪的思維。
小草這才走出書房,整個空間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啊?」她嚇一大跳,下意識月兌口一叫。
「只是停電,你別慌,站在原地別動。」她在黑暗中听見關軾風的聲音。
她只要再多走幾步就是樓梯口了,關軾風怕她因心生不安而在黑暗中亂竄,那可就危險了。
「我……我沒動……」小草忐忑的喃喃回應。
驟雨下得更是猖狂,劈哩啪啦的狠狠敲打著窗戶。
小草在伸手不見五指下,只能任由這片漆黑將自己包圍,不安的隱隱發抖。
忽然有只手搭在她肩上,「你很害怕嗎?」溫暖的掌心有溫柔的聲音。
小草為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心跳加速。「因為……因為什麼都看不見,所以……所以……」
她解釋,努力不使自己表現的膽小沒用。
她單薄的肩膀,是這麼樣的不盈一握,他想也不想的,握著她肩膀的手輕輕一推,將她推入自己懷中。
「小草,別怕……」他輕聲細語的安撫著。
「有我在,你不需要感到害怕。」
小草呆了,就這麼呆呆的任他擁著。
少爺正以他那雙堅實有力的雙臂創造出避風港,將她安置其中。小草逐漸放慢的呼吸中,有著潔淨的男性氣息,那是很令人沉醉的味道……
他擁著小草縴細的身子,心在蕩漾!
好寬厚、好有安全感的胸膛——小草緊繃的神經不知不覺松緩了下來,將發燙的面頰緊貼著這副胸膛,安安靜靜的停泊。
他圈著她的雙臂收緊……再收緊……
是否——他是否曾經吻了她?
有嗎?他有嗎?
也許是黑暗,它竟能讓一記吻都變得——玄。
∼∼∼∼∼∼
那晚之後,關軾風的心情變得很不對勁。
應該說——連小草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對勁。
仿佛,有什麼正在兩人之間悄悄醞釀……
荒謬!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罷了!他真是覺得荒謬。
餅去,他能輕松自在的和小草面對。如今,他竟發現有些困難。
因為小草的眼神?小草又是怎樣的眼神?
那是充滿著少女情懷的羞澀與期待。小草生女敕,不懂得掩飾,她對他的愛意全寫在那雙柔情似水的眼楮中。
他看得出小草喜歡他,但——這正是他在家里一遇到小草即渾身不對勁的原因。
小草凝視著他的眼神——令他想逃。
小草一進廚房,就見著幾個姐姐們正湊在一起咬耳朵。
「雖說破了相,到底是永勝行的小老板。」
「是啊,等吳老板將來兩腿一伸,整個永勝行就是那個破相的了——喂,喂,小草來了。」姐姐們不約而同望向正朝她們走來的小草。
小草輕聲問道︰「銀姐姐,你找我?」
阿銀冷著臉,將原本拿在手中的托盤,重重放在桌上,發出踫的一聲。「還不快端去大廳。」
托盤之上是兩只茶杯。「原來是有客人啊!」
小草面帶溫和微笑,乖巧的端起托盤,絲毫不介意阿銀的惡劣態度。
「是呀,是有客人。」阿銀斜睨著小草,嘴角浮現一絲虛偽的笑容。「人家可是點了名要你親自奉上茶水呢!」
「我?」小草一臉的莫名。「怎麼說呢?」
「人家看中你嘛!」其他姐姐們雖沒阿銀的尖酸,但也不忘尋她開心。
「什麼意思?我听不懂……」小草困惑的問。
「不急,你很快就會懂了。」
「小草,這依我看呀,八成是你婆婆在大有靈,保佑你早日找個好人家。」
這話全沖著小草,也沒得罪阿銀半句,偏偏阿銀听了就一肚子火。「哼,瞧你又瘦又干的,真不知道吳老板看上你哪一點。」
小草愣愣地看著滿臉不高興的阿銀,直到身後不知是誰推了推她。「還不快去?別讓吳老板等久了。」
吳老板,剛才又听她們提到永勝行。
小草心想︰印象中好像有間布莊經常會送些衣服和布料來給關夫人,就叫水勝行沒錯。
永勝行的吳老板一張方方的大臉看起來總是紅光滿面。
沒錯,就是他!大廳里,關夫人和吳老板正有說有笑的。
「夫人、吳老板,請慢用。」當小草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的同時,隱約感覺到吳老板正目不轉楮的打量著她,她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小草,你先別走。」關夫人卻適時喚住她。
但關夫人並沒再吩咐她做什麼,小草也只能像根木頭呆呆站著。
「這孩子模樣真好,實在是很討人喜歡。」小草听見吳老板如是說。
「當初彩鳳帶她回來時,我瞧她挺乖巧的,再加上又是一人孤苦伶訂的,便收了她。」關夫人說。「這孩子不只乖,做起事來可勤快了。」
「我上回一瞧見這孩子,可說印象極好,這腦子轉了一轉,心里就有了盤算。」吳老板笑說。
「這才想問問夫人您的意思。」
「能讓吳老板看上,是這孩子有福氣,不過——老實說,這孩子還不滿十七,是不是早了點?」
「這倒不成問題!這女孩呀,十六、七也是時候了,不算早,不算早。」吳老板笑著連聲道。
「小犬今年剛好十八,算命仙說這女小三歲正符合小犬的八字,是吉兆,主多子多孫;如果能再拿這孩子八字和小犬合合看就更好不過了。」
「這可麻煩了!吳老板,你也知道這孩子是啞婆婆撿來的,沒爹沒娘的,這八字要怎麼說才準呢?」
看著關夫人和吳老板一句來一句去的,小草知道他們在談論她,但她卻依舊听不出個頭緒。
直到小草站到腿都酸疼了,吳老板這才告辭。送走吳老板後,小草又被叫回大廳見關夫人。
彩嫂跟著也來了,只見關夫人朝彩嫂使個眼色,就見彩嫂對著小草說道︰「小草,永勝行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布任,我想這你應該是知道的。
彩嫂為何這麼問她?「知道,我听其他姐姐提過。」小草點頭道。
「那就好。」彩鳳微笑。「所以說,能進吳家門也是你的福氣。」
這吳家福不福氣的,與她又有何于?小草只是睜著疑惑的眼楮望著彩嫂,依然不解。
彩鳳又笑,帶點莫可奈何的。「但世間事也難有十全十美的。吳家少爺在幾年前的一場意外中破了相,半邊臉都毀了……」
必夫人喝口茶,接著彩鳳說︰「要不是破了相,以永勝行怎會不討房門當戶對的媳婦呢?這兒子帶了殘缺,肯定是會遭人嫌棄,吳老板有自知之明,也不敢妄想了。說到底,娶妻娶賢,吳老板要替兒子討個清清白白的媳婦,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