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始終不能理解,好好的一個女強人,並不是沒有能力養活自己,為什麼要作踐自己甘心當一個香港已婚男人的小老婆,為他扛起生活和工作上的擔子而毫無怨言?活得快樂也就罷了,偏偏誰都看得出來那個男人並不當她是寶,活得像個怨婦似的,觀念上的差異,終于使兩人漸行漸遠。
並不同情她,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為自己著想,別人同情也沒有一絲的用處。
一個男人,但凡對于即將就任的工作胸有成竹了以後,來到新的工作環境,第一個要注意的,百分之百是女人。
辦公室之花顏顏在乍見之下果然亮眼得很,溫柔甜美,真正水做的女人,可惜第二眼已引不起人的遐想。誰都看得出,這個女人無論身與心都被LIEO牢牢控制住了,雖然誰也不明白中年發福又有老婆孩子的LIEO魅力何來。
相較之下,反倒是另一位女強人的名字——莫相思在男職員口中出現得更為頻繁。情緒已不單限于對漂亮女人的渴慕,奇異又復雜地匯集了敬佩,忌妒,甚至嫉恨等多種觀感,雖然還沒有正面接觸這位公司唯一的女性部門經理,光從同事口中得到的信息已夠人浮想聯翩了!從香港總部調來兩周,工作已經步入正軌;大方請客,酒吧KTV同進同出幾次之後,與同事的關系已如相交幾年般順暢,當然也听聞了她與LIEO在辦公室精彩的一役——足以解釋為什麼LIEO每次提到她總是咬牙切齒般痛恨。
正好,眼下就有這麼個機會讓他與她共事。
「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女秘書紅旗探頭進來,「經理,市場部的特助說有公事要和您談,請他進來嗎?」
市場部特助?相思從公事中抬頭,腦中浮現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龐,這人兩周前從總部調來市場部,名片上印的職位是「市場部特別肋理」,在他之前公司里並沒有「特助」這一職位,可見其地位超然。他的到來,是表示總公司終于對市場部有所動作了嗎?
「請他進來。」
幾秒鐘後,那個英挺的男人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含笑而有禮地自我介紹︰「莫經理,你好!我是市場部新來的特助,你可以叫我子佑。」
沒有惡心的英文名字,先就為他賺得一個十分,不可否認她是因為同胞們過分地推崇洋名而對此厭惡至極,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公司,用母語交流的環境,有什麼必要彼此間非要稱呼英文名?國際化也不是這麼個「國際」法,國外的大牌明星進入華人市場,也沒有先取一個中國名字來討好觀眾,可見不是必要,而是崇洋在作祟。
「林特助,你好!請坐。」離開辦公桌把他帶到沙發上,紅旗適時地送上咖啡,然後退出,帶好門,留給兩人安靜的談話空間。
沒有多余的客套,他開門見山。
「關于上次的這份廣告推廣方案,我個人認為做得很好,可是市場部並沒有給予很好的配合,確實是個遺憾。所以呢,我接手了這個任務,擬定了兩個部門合作的新方案,不知您有什麼看法?」遞上隨身攜帶的文件夾,林子佑靠向沙發背,端起咖啡淺啜,同時等待她的意見。
正是上次不歡而散的例會上討論的那件案子,相思細細瀏覽一遍,方案自然是無懈可擊,比之她一個部門的努力效果要好得多。這位特助的能力比起他的上司張德福先生可是好太多了。只是,他做得了誰的主?
「這個意見,是張經理的意思嗎?」
林子佑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我是代表市場部而來。」
這就夠了,相思合起文件夾抬頭看他,「可是,我之前以為市場部並沒有配合的意向,已經上報了我的方案,這個問題——」
「交給我,」林子佑的笑容自信十足,「以後幾天,大概要與你商討方案的細節,希望我們會合作愉快。」
他根本已經是胸有成竹了,這真的是區區一個特助可以掌握的嗎?對他的身份在腦中打上一個問號,她伸出手與他相握,「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是她!丙然是她!
五年職場的修煉,林子佑早已修得一副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鐵面具,所以並沒給她看出破綻,只是心里早已如同台風襲擊的海面,掀起狂風巨浪!
她姓莫!早在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的時候,就有了一種特殊的直覺——她就是當年荒誕歲月里遇到的那個冷然的女孩,果不其然,就是她,行事作風一如當年的我行我素。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說會有與她再相見的那一天,真到了這一天,才知道仿佛等了一輩子那麼久!
他的年少輕狂在相見的那天戛然而止,然後,出國。三年後,進入香港一家大公司,兩年後,進入領導層,再兩年,爭得回來的機會。
家里人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形下手足無措且歡天喜地接受了他的悔悟,並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出國以防他後悔,然後在海外一次次傳來喜訊時謝天謝地,卻只怕永遠不會有機會知道真正的恩人是誰。
回來的第一個月就與她重逢,誰說不是有緣來著?老天都幫忙,那他又何必客氣。
方案大獲成功,施行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一向不苟言笑的總經理在月結會上也破例露出了笑容,提名表揚了市場部與廣告部,不過,市場部的功勞全部落在了張德福的頭上。
相思偏頭去看,林子佑靜靜地坐在那里,嘴角含著一絲笑听著,眼光投在空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下半年歐洲的推廣計劃,希望市場部與廣告部還能拿出有效的方案來,散會。」
所謂冤家路窄,在于其中一方有意而為的挑釁。正走到會議室的門,張德福帶領的市場部一組斜插過來。
「ECHO,恭喜你!」
「彼此彼此。」她退一步,讓他們先。
「哼,看你得意多久!」張德福拉下臉來,率先走出門去,對于那次的不愉快,偏偏是這個自取其辱的人念念不忘。
緊隨其後的照例是顏顏愧疚的目光。她轉開頭去不看,再回過頭來,身前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相思,犯不著理他。」
「我還好啊,倒是你,子佑,整天與他相處,比我困難得多。」
相思綻開微笑,為張德福生氣未免抬舉了他。這一段時間的合作,她很欣賞這個能力頗佳、有主見卻不強勢的男人,私底下已經熟到可以自然地互稱姓名,這在她與人交往的歷史中是很破例的。對林子佑,卻似乎很自然。
「子佑,你為什麼幫她?」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張德福忍不住抱怨。他雖然能力不佳,但還不至于為了不屬于自己卻安到自己頭上的功勞沾沾自喜而不感到羞恥。
對面的沙發上,子佑露出一個淡笑,「我不幫她,你會很糟糕。」
商場如戰場,畢竟不是兒戲。
張德福無話可講,事實如此。在外人眼中看來,林子佑是他的下屬,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總公司原是董事長特助的他是派來檢視自己工作的,要不是他的父親在公司佔有相當比重的股份,他早已同別的能力不佳的人一樣被FIRE。林子佑的到來對他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再不小心些只怕最後也難逃相同的命運。
只是,就算他最後被FIRE,也不會讓對不起他的人好過!
十二點的鈴聲敲響,安靜的辦公室喧鬧起來,紅旗將正在做的文件存檔,關掉顯示器,敲響上司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