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你生辰,為何沒見你同我討要禮物?」
他這樣脾性古怪一會晴一會陰的樣子,她還敢隨便開口惹他嗎?誰知他是不是個吝嗇鬼,她才不想討那個沒趣。
「不必了,不敢勞煩王爺破費。」
計策失敗,眼前的人卻笑得一副得意模樣,她想想也覺得心中郁悶,便沒了好臉色給他。
他卻突然伸手,自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來,遞至她面前,「這個給你。」
玉哲定楮細瞧,當下怔住了。是半朵牡丹花形狀的玉佩,她當然是識得它的,與她胸前的那半只合在一起,便是完整。
他見她遲遲不肯接,便直接塞到她手中,低聲道︰「是容兒留下的。」
玉哲愣愣地看著手里的玉佩,心頭哽澀起來。
東方離的目光自玉佩上移開,將她眼中的悲傷之色看在眼里。
她們姐妹想必感情甚好,容兒與他相識相處的那半年里,她最常念起的,永遠是那個小她八歲性格爽朗討喜的妹妹。
「我保存了它八年,想著總有一日會將這東西送到你手上。」
玉哲看著他閃過哀傷的眼神,忽然覺察,至少在這一刻,她是真正對眼前這個看似冷然的男人,心軟了。
第5章(1)
日子仿佛過得波瀾不驚,玉哲心中卻是越發的著急不安起來。
東方離與那位靜陽郡主的婚事幾年前便已定下,听說大婚的日子都已經擇了,就定在年底。
當然,她並無拆毀他人良緣的念頭,她只是有些擔心一旦東方離成了親,她若想靠近只怕就更難了。
來之前,阿爹的話都還記在心上,皇帝先前的那一番話亦不是全無道理。眼下她愁的,依舊是如何取得東方離的信任。而她最想得到的,其實是他的一個承諾。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趕在他成親之前,達成心願。
氣候入了六月,戶外已微微顯出幾分燥熱。暖陽照得人昏昏欲睡,就在她幾欲合上眼楮的時候,門外似乎傳來動靜。
她凝起神思,側耳去听門外傳來的說話聲。
「回蘇小姐的話,玉哲郡主這幾日身子不適,一直都在房中臥榻休息。」是紅映的聲音。
蘇小姐?會是誰?
另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語氣里頗有幾分遺憾︰「那真不巧,我見今日天氣這麼好,原還想邀請郡主一同去出游呢。」
這聲音,她似乎在哪里听過。蘇小姐,難道會是——蘇宛然?
她迅速從榻上起了身,走過去拉開房門。
門外的人正欲轉身離開,見到房門打開,便停下腳步回望一眼,目光與她逢上,當下粲然一笑。
丙真是她,東方離即將過門的妻子蘇宛然。
她來找自己,會是什麼事?闖上門來教訓一下她這個賴在她未來夫君府中的女人嗎?看那態度分明不是。
「我是蘇宛然,其實我見過你哦,當然那時候你並未注意到我。」蘇宛然笑容坦蕩。
紅映看在眼中,心中微微有些不滿。雖然說起來她才是未來的王妃,可是這樣闖上玉哲郡主的門前來,怎麼看都像是要示威似的。她方才故意推月兌,卻沒想到郡主自己會突然將門打開。
「郡主,您身子還沒好,這樣出門當心又著了涼。」紅映沖她眨著眼楮,示意主人可以順著她的話將眼前的不速之客打發走。
玉哲搖頭道︰「我已經沒事了。」轉向一旁的蘇宛然,不卑不亢地微笑致意,「蘇小姐,你好。」
蘇宛然雖然看出了她眼中的疏離之色,但也不放在心上。她原就是坦蕩個性,何況今日上門來找人,其實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難得今日天氣晴好,我便想到邀你一起去城中游賞一番。你來京城這麼長時間,恐怕還沒有四處逛過吧?」
玉哲心中不免有些意外。想不到她這樣突兀地跑來找自己,僅是為了邀她同游而已。無論如何,既然人家出言相邀,她也沒有拒人千里的道理。
紅映在一旁對她打眼色,她則是淡然一笑,回道︰「那就有勞蘇小姐了。我來了這麼久,的確哪里也未曾去過,其實早也動了游城的心思。」
蘇宛然一听,面露喜色。
「那咱們也別耽擱了,趕緊走吧。」
玉哲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笑道︰「我先換身衣裳。」
便安城乃是幾朝古都,城中的繁華遠遠超出了玉哲之前的想象。
入京那一日她已是略有見識到,今日蘇宛然更是將她帶到城中最繁華的一條主街道上來。
街道很寬,兩側整齊地立著青牆灰瓦的房子。賣著各式物什的小攤和川流不息的行人將整條街堵得幾近擁擠,耳邊則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一路走來,蘇宛然早已經自來熟地拉起了玉哲的手,拖著她從一個小攤跑到另一個小攤上,順道也買了一堆有用沒用的東西,統統丟給了身後遠遠跟著的相府護衛。
玉哲則是一臉好奇地看著許多在她看來新奇的小玩意,不時與蘇宛然交換意見。兩人年紀相當,只半日不到她已經對蘇宛然撤下了大半心防。
她原以為身為相府千金,又是皇賜封號的郡主,這樣環境下長成的人多半有些嬌貴之氣,蘇宛然身上卻出乎意料瞧不見半分自負的態度,對誰都是笑眯眯的,看到侍衛一副可憐相地抱著她胡亂買下的胭脂花粉,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
玉哲忽然有些羨慕她的自在與坦蕩。
在草原,她原本也過著這樣的日子,可是那樣的日子與她來說卻是一去不復返了。
「玉哲你瞧,這鐲子成色剔透,很漂亮吧?」蘇宛然拿著一對顏色通透的玉鐲,興高采烈地給她看。
「玉器我不太懂,不過這顏色看起來的確很漂亮。」她也忍不住湊過去看了一眼。
蘇宛然一听她也說好,當下十分爽快地對老板道︰「這鐲子我買了。」
身後的侍衛趕忙上前付賬,蘇宛然則是拿起鐲子,自己順手套上一只,另一支則直接套到玉哲的腕上。
玉哲慌忙推辭︰「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她方才見到付出去的銀子,貴得令人咋舌。
蘇宛然不依道︰「我買它就是為了你我一人一只的,你不要,我一個人戴著還有什麼意思?」
玉哲還欲推辭,她已經神采飛揚地朝前跑了去。
玉哲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浮起幾分思量。蘇宛然來找她肯定不是單純逛街這麼簡單,只是她這樣坦蕩無偽的態度,反倒令她有些于心不安。因為,她至今還在打著她未來夫婿的主意。
蘇宛然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十分興奮︰「玉哲你快來,前面好像有熱鬧看啊!」
蘇大小姐平生沒什麼崇高的追求,就愛湊個熱鬧。而且來了興致,什麼不管不顧的事都干得出來。
玉哲收起心里的憂慮,笑著跟上前去。
沒想到前方的熱鬧還真是一場歡歡喜喜的熱鬧。
是一間酒樓掌櫃的女兒拋繡球招親,這在玉哲眼中自然是新奇極了。
草原上有敖包相會,中原年輕男女想求得緣分,原來還有這樣的形式。雖然形式不同,但意義卻是一樣的。
樓下早已經聚集了一大撥人。
蘇宛然拉著玉哲在人群里擠來擠去,眼見擠不動,便回頭吩咐侍衛道︰「你過來,幫我們闖出一條路來。」
可憐侍衛還抱著滿手滿懷的東西,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一邊護著東西不能丟,一邊拼命殺出一條「血路」來。
玉哲忍不住道︰「人家小姐拋繡球,我們兩個姑娘家又搶不得,擠到前面去做什麼?」
蘇宛然理直氣壯地回道︰「搶不得有什麼關系,擠到前面去看熱鬧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