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因為這條項鏈不是我的啊。這是一個朋友寄放的,我當然有.義務幫忙保管好。」義正辭嚴、浩氣萬千。
「喔?什麼樣的朋友?」
「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這樣的話題,教蕭遙勾起種種記憶。「這條項鏈我一直戴著,就是在等它的主人出現,我很想念他,可是…」
「可是什麼?」澄澈的眸中,漣漪微泛。
「可是……我也有點害怕再見到他。」
對蕭遙來說,這條項鏈也代表著某種遺憾。這麼多年來,她始終無法找到「三輪車阿姨」,未能完成「石頭」的托付,讓她一直覺得心中有愧。
「為什麼害怕見到他?」他問。
「那是因為——」蕭遙連忙閉嘴。他不覺得自己問得太多了嗎?
斑聿擎笑意未減,妥協似地攤了手,往沙發坐定。「那……就來談談,你們為什麼會跑來我家?誰讓你們進來的?」
頓時,蕭遙宛如加了千斤頂的頭顱,直直下沉。
她站在沙發旁,像是做錯事的小孩,正在接受審問。
「呃,我知道今天是我們不對,那都是因為我哥,他女朋友的爸爸說……」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從蕭遙的嘴里,全盤托出了。
一切進入判決階段,開始倒數計秒。
www.jjwxc.comwww.jjwxc.comwww.jjwxc.com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蕭遙早做好壯烈成仁;慷慨赴義的準備;當然啦,如果自首能獲個從輕發落的話,她也不介意就是。
從半掀的眼皮覷著男人的表情,發現他只是眉峰微蹙,若有所思。
蕭遙可憋不住了。「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他拍拍沙發椅,示意她坐下,同時接口說︰「也就是說,你們不是私闖,而是管家擅自作主,給了你們鑰匙——」
「不是不是!」蕭遙才抵觸沙發的,像被燙著一般的火速彈起。
「不是這樣子的!湯媽媽完全不知道,還有外面的那些人,也是我拜托他們來幫忙的,所有的事我一個人承擔!我發誓,我會負責到底!」
一口氣「宣誓」完畢的蕭遙,杵在他面前和他干瞪眼;而他,雖然不語,表情卻逐漸生動。
這丫頭,還是一副忠肝義膽,只是傻勁不減,值得再「教育」。
聿擎舒了口氣,往椅背深深靠坐,慵懶中卻散發出教人懾服的氣勢,毫無笑容的臉上多了抹嚴肅。
「你知道自己今天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
「嗯,我知道。就是沒經過主人同意,就跑到別人家里。」
「還有呢?」
還有?蕭遙愣住了。
這……花台上的「一步一腳印」、慘遭「辣手摧花」的花園,也算在內嗎?她心虛的說︰「如果造成什麼損失,我說過我會負責的====」
「不是這個。」打斷她的話,聿擎搖頭失笑,表情已趨和緩。「就從你哥的問題談起吧。你認為自己能幫忙他什麼?借用別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你以為這樣子的騙局能持續多久?」
「我……」蕭遙啞口無語。
他忽然起身,正對著她。「你這樣子是不誠實的。」
這句話讓蕭遙心頭猛地悸動。這情景、對話都好熟悉……
「只有靠自己真正的本事去爭取才算數。你還不懂嗎?」他又加了句。
「你、你怎麼——」怎麼說著和石頭相同的話?目瞪口呆的蕭遙,心窩處一陣鼓噪。
他的話,還有那種逮轉溫柔的凝眸,帶來某種訊息,在她大腦.急促穿梭,她頓時方寸大亂……
「小辮子……」
他的一句輕喚,直接刺向她大腦某個混沌的領域,也徹底撬開所有的記憶。
「石頭?你是石頭!?」蕭遙倒抽一口氣,不禁驚呼出聲。
第三章
當高聿擎目睹她頸間的那條項鏈,進一步確定眼前這個被喚作「遙」的女孩,就是他想找的人,霎時內心波瀾暗起。
石頭。再度听見有人這麼叫著自己的時候,情緒更是五味雜陳。
似有一種窩心的滿足,就像找回了什麼;但,也是另一種撕裂。
他是誰?石頭?高聿擎?還是……何仕倫—那個刻意被抹去的記號?
驚覺自己翻涌的情緒,他掉過頭去。他怎麼了?這種泛濫的情緒一直是高聿擎所不齒的,如今他卻感覺自己隨時可能遭到滅頂。
「真的是你嗎?石頭?你真的回來了?你變好多了,我真的認不出來了……」還在喳呼的人兒,硬是繞到面前,盯著他瞧。
「是,我是石頭,石頭真的回來了。」接觸她亮晶晶的眸光,他回答,同時學著她用力點頭,然後笑了。
咧起的嘴角感覺格外輕盈,瞬間有種溫暖的記憶在蘇醒。
好久好久以前,他們就是這般分享著彼此的笑容。
分不清是感動還是感傷,他忽然間發現,汲營的成就感帶給自己的滿足,似乎遠遠不敵眼前一個真心交會的笑容,一種友善接納的熱情。
「可是你怎麼會叫高聿擎?不是仕倫嗎?」
「改名了。」輕描淡寫的答覆之後,換他提問︰「你知道我叫仕倫?」
「對啊,我看見那封信上寫——」喔哦!警覺說溜嘴的蕭遙,窘窘地低頭,吞吞吐吐的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偷看那封信,可是……我發誓!那真的不是故意的!」
聿擎打量著她不失稚氣的臉龐,微笑說;「看過就看過,算了。」
「算了?」蕭遙馬上抬頭,臉上卻不見半絲喜色,「你說算了?」
「不然呢?當初我把信交給你的時候,好像也忘了交代你不能看,是不是?」
眨眨眼,蕭遙斂住的笑意隨即再度恣放,猛點頭開始附和。
「是啊是啊,你是真的沒有那麼說喔。」哈!這個台階給的真好!呼了一口的蕭遙輕松幾許,「那你找到你媽媽了嗎?」
他頓了頓,似有遲疑,最後只是漫聲應道︰「這些年來我都在國外,不過听說她過得很好。」
「真的?那很好啊,現在你回來了,你們母子倆就可以團圓了!」
「或許吧。」
或許?適才隱約在蕭遙內心撥酵的不快感,再度浮升,這會兒直接從她僵硬的臉色表現出來了。
「怎麼了?」
「我只是有種感覺……覺得你好像變了,變得有點不在乎的樣子……」她努力描繪自己的感覺,卻不察身邊的人臉色詭變。
「誰不會變?不在乎有什麼不好?」
「呃?」目光捕捉住聲音的主人,蕭遙只想確認一件事——他真的是石頭嗎?
「在乎也要看有沒有意義。就像那封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高聿擎用平板的語氣說。
「沒有意義?」情緒再不發作,那她就不是蕭遙!「你怎麼可以說這樣子的話呢?那是你要寫給媽媽的信啊!」
「一封永遠寄不出的信,又有什麼意義?」
霎時被問住的蕭遙,久久無法應腔,半晌才吞吐道︰「都怪我一直找不到她。可是……我真的有在找,雖然現在三輪車愈來愈少了,但是只要一有出現,我都會特別注意,好幾次我拼命追著車子跑,想看清楚車上的人,但最後發現那都不是你媽媽。」
聿擎聞言,眸光漾動。
想像著她在馬路上追著三輪車跑的樣子,那種心情竟然復雜得教他無從詮釋。
不論是感激還是心疼,這種微妙的情緒都仿佛有了重量,正往他的心上悄悄堆積。
但他語氣卻異常平靜︰「她知道我人在哪里,如果她想跟我見面,自然就會見面了。」
「我想她可能有什麼苦衷吧。不過至少你知道她過得很好啊,相信你們總有團聚的一天,到時候你就可以親手把信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