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的話!就憑方教授的人才跟人品,還有這俊雅非凡的外貌,要什麼樣的名利不是手到擒來,是您甘于平淡,寧願在幕後工作,幫助他人,才選擇這般的行業。」
「啊?哈哈……您太客氣了,這麼說教我汗顏呀!」方烇雍干笑兩聲。事情有點失控,他怎麼沒辦法引導龍雲封呢?
「汗顏?怎麼會,我認為您是實至名歸呢!」
「我哪比得上您?不過就小小一個心理教授罷了!」
「教授可不簡單呢!我可是連小學都沒畢業呢!」沒念過,當然沒畢業。
「啊?您是……失學?」
「嗯!」忙著學殺人。
「既然如此,想必您一定能體會那些失學孩子的痛苦吧?」
「當然……」很難,除非是那幾個同期被帶回去訓練、後來卻被他干掉的殺手。
「嗯!是這樣的……」方烇雍暗暗嘆口氣,對方終于上鉤了。「我們最近在花東有個小小的助學計畫,眼看就要執行,卻在經費上出了點意外……」
「哦?」龍雲封揚起刀型眉,「這樣呀……那我實在是應該要略盡棉薄之力。」
「呵呵!」萬歲!方烇雍在心底笑呵呵。「我們就是在等像您這麼熱心慷慨的人呀!」
「好說,能幫助那些可憐的孩子,我也是非常榮幸,只是以後如果還有這樣的機會,可千萬別讓我錯過了。」
「當然、當然!」
方烇雍心底簡直是笑歪了,所以一向敏銳的觀察力沒有發揮作用,沒發現那隱在形狀優美的深幽眼中,一直閃爍著如狼眼在暗夜中準備撕裂獵物的凶殘。
戎紜菩縴細的手臂像溺水的人緊抱著浮木似的緊緊地圍抱著自己,她低著頭、屈著膝,縴瘦的身影像個剛出生的嬰兒般脆弱,坐在冰涼濕透的雕花石椅上。
就在花園最隱密的木亭子後方,周遭的樹叢早已被夜露染濕,濕意蕩漾在空氣中,緩緩地透浸她柔女敕的肌膚,涼進她的心底。
月華在頂上,穿過細致的樟樹葉影,點點透透落在她的周遭。
就這樣,這靜,這涼,支撐著她。
心底直誦著心經,心里那莫名的慌亂似乎也慢慢隨著她的心跳穩定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某種像是人在交談的聲音透過清涼的夜色傳入了她的耳里。
「算你三千萬,這點小錢並不過分呀!」
「可是……這案子……我以為黃董他早就搞定了,你現在又這樣對我說,我……我要怎麼跟董事會交代?」
噢!戎芸菩不耐煩地捂著耳朵。討厭、討厭!又是這種黑暗的事情,這些人為什麼老愛藉著慈善晚會來搞這種完全相反的惡劣事情呢?
「搞定?嗯……污了三億多的案子,給個一百萬就當搞定?」
「可是……那一百萬不甘我的事,那是黃董跟您之間的問……」
「說得對呀!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黃董那家伙已經被我請到巴西去度假了,你現在這樣說,是也想去度個假、修身養性個幾年再回來嗎?」低沉的笑聲輕響,其中的威脅語氣卻教人渾身發冷。
戎紜菩緩緩抬頭。不會吧?那個威脅者的聲音听起來好像……
「巴西?!不……當然不……我……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跟董事會……」
「呵呵!苞董事會拿錢是嗎?當然,你最好確定他們會給,因為我要先把你口袋中已經污進去的錢拿出來,我知道你那里就不止三千萬了,所以你少的三千萬,可以自己慢慢跟董事會討。」
皮鞋踏在木頭廊道上的腳步聲顯示兩人越走越近,戎紜菩不想听都不行,她捂著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什麼?不行!你不能動我的錢!」
「你的錢?哈!這說法好耳熟,跟黃董滿像的,看來嘴巴上說不想去,實際上你其實很想去巴西度假是嗎?我是真的很願意招待你免費一游喔!」
兩個男人踏著腳步的聲音似乎又逐漸離開。
「呃?我……」
「你知道我的戶頭帳號,明天下午要是還看不到里面的數字的話,後天晚上你就可以在巴西欣賞美麗的日出了!」
「呃……我……」
「好了!進去吧!還有群美女在等我呢!你說是嗎?哈哈哈……」
「是、是!我會要她們好好服侍你的……」
是龍雲封!那的確是龍雲封的聲音沒錯!
可惡!怒氣盈滿戎芸菩的胸口。他竟然膽敢在這慈善晚宴上公然威脅人,甚至還……哼!美女嗎?真是下流的色胚!
可惡!她要趕快回會場,告訴警察跟方教授……
版訴警察跟方教授又能怎麼樣呢?
當年他連美國的司法體制都逃得過了,再說……她低下頭,逸出一聲長嘆。她並不希望他坐牢呀!
濃濃的無力感充斥在她全身,方才那股乘著正義之氣而來的怒火,這會兒全變成深深的惆悵。
為什麼?龍雲封沒做殺手後,卻做起更差勁下流的勾當!真是討厭呀!她怎麼每次都會撞見他做壞事……唉!
菩薩怎麼沒有好好開導他?反而讓他越來越沉淪呢?明天去淨心的佛堂,她一定要更誠心的祈求……
淨心的佛堂?哎呀!支票!
她慌張地看向手表,秀眉一攏。糟糕!她這一坐,竟然坐了快一個鐘頭,她得趕緊回會場,萬一領不到支票,可就對淨心難以交代了。
責任感讓她忘記了心里的混亂,匆匆地,她站起身,拍拍衣服,繞過樹叢,穿過花亭,才想往走廊走,突然——
「啊!」
仰首看著擋住去路的龐然大物,她驚呼出聲。
龍雲封濃眉皺起,慣于上勾著的豐潤唇角,這會兒是嚴肅下垂的。
「是妳?!」他知道剛才有人在樹叢後面,那種壓抑的呼吸聲躲不過他訓練有素的耳朵。沒想到為了解決麻煩才過來,竟然會遇到她。
「你……不關你的事!」想起剛才听到的,她心里就莫名一股怒,「你……在這里干嘛?」你不是要去找女人嗎?她努力壓抑住後面想說的話,卻壓抑不住心頭那莫名的酸意。
「我剛才在這里談公事。」他還不太確定方才在樹叢後的人是不是剛踏上廊道的她。
「公事?哈!」戎紜菩嗤之以鼻。
龍雲封淺淺地瞇起眼。偷听的人竟然是她?很好!
「沒人告訴過妳,偷听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嗎?」
他悄悄地收起抹著新幾內亞奇毒、可以讓人在受傷一個月後才慢慢死亡的小刀。別的偷听者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可是,對她,他卻連想也不想地就收起致命武器。
听到他這句話,黑淨眸子一亮,驚訝消失了,緊接著是灼灼地閃出慍氣,
「偷听會比威脅還有玩女人更不道德嗎?」突然而起的怒氣毫不遮掩地在反諷的回答里,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龍雲封輕揚濃眉。好家伙!她還是跟十四歲的時候一樣,大膽得不可思議。
「既然知道我是個會威脅的壞人,妳還敢站在這里跟我說話,不怕我對妳怎麼樣嗎?」豐潤的唇抿起一道淺勾的彎度,那笑容,讓戎紜菩心一跳。
好美、好美的笑容呀!就像夏日的璀璨陽光。
笑容突然接近,淺淺的煙味跟酒味隱約飄浮著危險卻又性感的氣息,讓戎紜菩赫然從他的燦笑中回神,警覺心頓起,往後退了兩步,直到背部抵著牆。
「怎麼樣?你剛才說……你想怎麼樣?」
她平日的義工工作,也跟坐監的罪犯打過交道,可是,那些罪犯跟龍雲封身上所散發的那種宛如來自荒蠻叢林的危險氣息,還有那種談笑間所帶著的冷冽戾氣實在是差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