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凝望著眼前的男人,凝望著以為只有在夢里才能見到的臉龐。
圓睜的眸眼中是教人沉醉的溫柔,巧麗的小鼻梁下是桃紅般的唇,該是性感明艷,卻女敕柔得像是春天的花蕊……她,是如此的清新可人!
「你……還活著?」她顫抖的聲音中有掩不住的狂喜。
濃眉一皺,龍雲封突然不想跟她相認。這家伙!一見面就咒他該死?!
「我不是妳以為的那個人!那家伙不纏妳了,妳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他
「呃?」他的回答教她一愣。
什麼意思?剛才他是刻意過來解救她的嗎?
不對!
包是不行!
她等了他這麼多年,還日日夜夜替他向菩薩祈求,希望他能早日月兌離地獄苦海,怎麼他才出現就要走了呢?
「慢著!」她慌張地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背心。「別走!龍雲封!」
如此精準地,她喊出了他的名字,喊出了他在台灣用了好些年的名字,這個她曾經堅持他該有的名字。他心底有股深深的撼動。
「是我!戎紜菩,你忘了嗎?」見他不回頭,戎芸菩慌了,從未有過的心慌攫住了她。
當年他離開時是這麼的毅然決然,讓她以為他又重返地獄,過著那種隨時都會丟掉性命的日子,如今她遇見他了,她想……
她想怎樣呢?她微微蹙起秀眉。
這些年來她替他吃素,祈求菩薩保佑他,現在看到他安然無恙,她該高興的;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她卻緊抓著他的衣服?難道她在意著他是否記得她遠比他的安危更重要嗎?
「我沒有忘。」低啞的聲音發自背影寬厚結實的他,「只是我沒打算見妳。」沖出來只是個意外,當他發現那個年輕男人教她很不舒服時,他人就已經沖了出來。
「為什麼不能見到我?是有危險嗎?」柔夷將他的衣服扯得更緊,不讓他走人的決心明顯,「你又陷入危險了嗎?美國還在通緝你嗎?我……我能幫你什麼嗎?」
她知道當年他逃獄,也知道當年他把她丟在機場、塞了機票跟護照給她,然後不願她說要聯絡父親就把她丟上飛機的用意,他只是不要她再度陷入危險中。
「那不關妳的事!」低啞的響應隱含著無數復雜的情結,听來教人情感澎湃,卻又分不出是哪種情感。
「啊?」他的聲音撼住了戎芸菩的心。為什麼听見他的回答,會讓她有一種像是月復部被人揍了一拳般難過?
她這一怔,讓他擺月兌了她的小手,大步往前離去。
「龍雲封……」她喚他,卻鼓不起勇氣追上去。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有一刻遺忘他,她也不曾忘記承諾過自己的命是他的,更沒將他從腦海中抹去。
九年來,每天早上誦經前,她習慣先翻閱世界各地的英文報紙,沒有看見與他或是任何殺手字眼的消息時,她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心安,雖然這代表她的生命猶受到那個約定的威脅,也寧願他是平平安安的啊!
煩!煩死了!
龍雲封暴躁的掛上電話,根本無暇去想童年好友陰緋揚對他這少見的暴躁情緒會有什麼想法。
為什麼近來事情這麼多?
兩個遠在東歐的投資案出了問題,南歐那里也因為意大利黑手黨內訌而導致上百萬美金的貨滯留在港口。
包教人氣憤的是,陰緋揚也挑在這時候動用兩人的大筆資金,準備將多年來累積的陳年舊帳做個了結!
建造一個新基地?!哼!扁是工程的設計就很麻煩了,更別提實際施工的時候!陰緋揚那家伙根本是存心跟他過不去,找麻煩嘛!
猛地灌下手中純濃的威士忌,酒精灼燒著他的食道,辛辣氣息直沖腦門!
「該死!」他低聲詛咒著,心中比誰都清楚,之所以會這麼暴燥,是因為他弄不懂,不懂今天早上明明只是去觀察戎紜菩狀況的一個簡單行為,最後為何會愛成是出現在她眼前,甚至還幫她趕走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
思及她身邊可能已經有男人的想法,他胸口一窒,幾乎不能呼吸。
「妳是我的……」他咬牙低吟,至少她的命是他的!
只要她一滿二十七歲,他就殺了她,因此他當然不希望有人來阻撓,沒錯!只是因為這樣而已。
努力壓抑下在胸口翻攪的情緒,他拒絕承認此刻煩躁的心緒是因為見到她,或者是受她呼喚他的名字所引起。
沒錯!名字對他來說從無任何意義,他也只是圖個方便使用而已,就這樣!寬厚的雙肩頹然一沉。
真是這樣嗎?他在騙誰?騙自己嗎?
但是……可惡!他就是想要她!懊死的想要她!
大掌捂住俊美剛毅的臉龐,手掌後逸出低沉嘆息。
他知道從九年前的初次見面,自己就很想要她,所以當年他不舍得殺她,這已經無關討承諾了……
他想起資料上寫著她從十四歲就開始吃全素,並且養成打坐與去佛堂做早晚課的習慣……她是想當比丘尼嗎?抑或是……
一點小小的希望火光在心底燃起,她是因為對他有承諾才這樣做的嗎?
可是,就算是承諾,那又如何?
她與他,一個天、一個地,一個受盡眷顧、一個飽嘗艱辛,一個注定死後上天堂、一個注定死後下地獄。
既然橫豎都是分離,他又何必自我虐待,去踫觸那段他早該遺忘的過去呢?那不過是個小小的插曲,她教他笑的小小插曲…
第四章
在戎家所在的軍眷村,附近有個小山區,山區里,有一小塊屬于戎家的土地,在小小的山坡地上,穩穩地立著一座簡單而雅樸的小小祠堂,而在這小小祠堂的水泥地板上,有一小塊由木板加工砌成的台座,也是戎紜菩每天晚上都會打坐靜心的地方。
可這一夜卻……
「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戎紜菩第三度放棄了打坐的姿勢,站起身,走到旁邊的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
手拿著透明的水杯,走到門口,看向幽暗靜雅的樹林,月光下,樹林里黑影幢幢,隨著夏夜晚風的輕撫而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唉……」又是幽幽地一嘆,她搖頭,自言自語︰「還是不行呀!妳的修行太差了,只不過是一個突發事件,就讓妳困惑了這麼久……不可以這樣呀!振作一點,戎紜菩,想不通就把這件事忘了吧!」
可是……忘得了嗎?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又突然的轉開呢?
她想起那雙透過墨鏡隱約可以窺看到的眸子,她的呼吸依然被困在那雙美得教人驚嘆的眼眸中。
那雙眸子如果笑起來,一定很美、很美吧?
好想看他笑,怎麼這麼多年了,他依然沒有學會笑呢?
他看起來比九年前成熟許多,幾乎可以算得上虎背熊腰,比起九年前那股沉冷清冽的調調,似乎也多了股人性,這些年來,他是否歷經了更多滄桑、更多危難呢?
那是一定的吧!她的心擰痛了一下。
他跟她,本來就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而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跟上蒼乞求,希望他能平安。
可是……為什麼在認出他的那一瞬間,她會有這麼大的狂喜?又為什麼在他轉身離去時,她心底會有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台灣?還是奔波世界各地?從這個地獄跳到另一個地獄︰
他那依然听不出腔調的國語似乎漸漸有了人味,跟多年前那種冰冷的語氣相較,他似乎越來越像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