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喃喃著難以相信的現實,昊然覺得一切像在夢中。天使與惡魔混血的他注定從出生就要帶著一白一黑的翅膀一生,如今卻--
「那是自然。」順利接近他們的結界,塞洛斯趁昊然一個不察擊破結界,只听嘩然一聲結界碎掉、心雅被塞洛斯抱人懷中。
「雅雅!」吳然欲上前拼命,眾具白骨似收到命令般同時上前。對付這種惡靈雖然簡單,但終究耗了時間,待他處理完畢看向塞洛斯時,只見他冷冷一笑。
「所以才要你一半血還給她啊!」塞洛斯伸手到心雅背後,同樣下咒--
天哪!昊然睜大眼,呆住,心雅雖仍皺眉,但表情不再痛苦不堪,緊合的眼不知外界發生著什麼,身體卻在咒語下有著反應,她背部的衣服仿難承受般「嘶」的一聲破裂,背後居然長出一對翅膀!同樣的自動地撲扇著,一邊如他潔白如天堂的純潔,一邊如地獄的呼喚。
很想告訴自己是夢,卻深知這是現實,昊然看著那對再熟悉不過的翅膀,隱約明白塞洛斯的用意了。
「心雅以為換走我的痛只是為愛我而對她的自我欺騙,我卻得告訴她這一切是真實發生的?」顫抖著身體,他走向塞洛斯接回心雅,空洞無神的表情,像在問他,也像在問自己。
「當真明白你有負于心雅時滋味不好受吧?」塞洛斯沒有同情地安然坐在沙發上,揮退身邊的惡靈。
「為什麼要這麼做?」昊然氣憤。從塞洛斯的黑色翅膀、自由調度惡靈、運用咒語的作為看來,他極有可能就是魔界之子,王位的順位繼承人。據說那是一位超極任性、別扭,性情反復無常的人。
哼,化為人身的他一樣讓人頭疼難搞定。
「誰要你不听我的話早點看自己的翊膀?我只是不甘心早你二十年看到你的翅膀變成純白。」虧他兩次提到心雅的夢,卻一再被昊然打斷,不耐煩的他就決定親自前來。
「就只為這事?」咬牙切齒反問。塞洛斯再傻也明白昊然真的動怒了。
沒錯,這位高貴的魔界王子只是任性地想讓昊然早一天知道他早就不是什麼「雜粹」了,現在他血統的尊貴程度,只怕大天使也要下跪膜拜。
對恢復正常的心雅下咒讓她安然沉睡,昊然斜眼睥睨這個超級無聊、八卦外加任性的家伙,「謝謝你的好意。」
首度有了人氣的塞洛斯干笑著,終于明白自己的手法有些過激了,惹毛了一頭獅子,可惜為時已晚。
傲然對視的兩個男人終于決心消除彼此間隔膜,化干戈為玉帛,用拳頭交流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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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楮,就見昊然憂心不已地皺眉看她,這種隨時有人守護在旁的感覺,真的很溫馨,心雅滿足地笑著,伸手要撫平他的眉。
「還笑?」昊然捉住她的手,放到唇邊啄了一下,再輕擰她的鼻翼,「突然間就倒下,差點沒把我嚇出病來。」
「沒關系啊。」心雅皮皮地笑著,在昊然的攙扶下支起上身,「你倒了我就像這樣照顧你。」
病得太久,她已經忘記病魔的可怕了嗎?昊然擔心地捉著她的手,回味塞洛斯臨走前的話︰原來心雅本是天界的位居高位的天使,因同情昊然的遭遇落入人界,二十年前的相遇,是意外中的必然,她童言無忌,豈知一切是輪回中的注定,拿她一半的血換了昊然的,是她實現救他的諾言。
亮麗紅顏,何其命薄,全因他這個不祥之人。昊然凝視心雅無怨無悔的臉,真想問問她,當初為何作出那般驚人的決定?他的父親因為戀上天界尊者的長女而被視為背叛者逐出魔界,他的母親產下他後受不了四界的責難,與戀人歸隱無邊的天際。即使他是無辜的,卻因為混濁的血統貶入人界代替父母的罪過接受生生世世輪回的懲罰。
「到了人界你要什麼?」天界投生池邊黑髯天將問著年僅八歲的他。
少年老成的他毫無表情地回答︰「不要愛情。」父母的下場,他看得最清楚。
所以該他清命幾個輪回,直到為他她縱身跳下投生池。
「昊然?」心雅套上外套下床,喚著心事重重的他,遞給他一杯熱茶,「你有心事?」
怎麼會有人愛他呢?愛他願意放棄辛苦修行萬年得到的成果,重回人界修補他的心?昊然放下茶杯,輕柔地從背後摟住心雅。不明白呵,她竟用生命來愛他……
「我聯絡到塞洛斯,他有把握治好你的病。」他一定要救她,一定要與她白首共度,補償他欠她的情。
被病魔侵蝕太久,心雅一副看開的心胸,無大悲無大喜,只有愛人的掛念與不遺余力的努力,讓她被甜蜜浸得滿心歡喜。「治不治得好,我已經不在意了,現在的我很開心。」人一旦希望,就會失望。父親數年來為她的病而至使情感大起大落,她不想昊然也這樣。
「雅雅,你沒有更多貪心嗎?不願意和我一起迎接每個黎明清晨,不願意與我分享快樂欣喜,不願意和我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嗎?」收緊懷抱,昊然貼著她的耳際,呼出誘惑的熱氣,指引美妙的前景。他不要放開她,他不要再孤獨下去,多麼後悔投生池前輕率地放棄愛情呵,如果時間能倒回,他真的會作出同父母一樣為愛放棄各自世界的決定吧?
家庭?心雅眼前一亮--喝著早晨咖啡讀著晨報的他,穿著圍裙在餐桌前忙碌的她,幾個小蘿白頭在飯廳內嬉笑著奔跑……
「嫁給我吧?」
僵住身子,心雅不敢置信身後的他剛才說的話--
「卡嚓」數聲,是樓下門開的聲音,心雅如夢方醒,掙開昊然的懷抱。他幾句甜言蜜語就讓她忘記現實的殘酷,她的病能否治得好還是未知數,雖然久仰塞洛斯醫名,但病人膏肓的她,信心已無。「昊然,媽媽和老師好像回來了。」
又逃了?昊然苦笑,他真是苦命的人哪,人生關頭幾次重要的情感表白,他怎麼每次都是收到無言的結局?’
昊然配合她打開房門,一同下樓步向木夫人和心雅的家庭教師。她要等,他只有陪。
「媽媽,老師。」她一一點頭。
只要有母親在,心雅就一定會乖巧無比,準確地說,是膽怯讓她看來畏畏縮縮。
乍見昊然也在,木夫人的臉色有些慌張,隨後立即恢復鎮定,「我剛剛在門口踫見董先生,就是這位,心雅的老師。」
「木夫人。」昊然禮貌微笑,再伸手向第一次見面的心雅的家庭老師--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輕男性握手。
介紹完畢的木夫人無事般地說︰「你們聊會兒吧,我要上樓休息。」便傲然離去,到心雅身邊時,昊然沒有放過她對心雅別具深意的警告意味的斜視。
呵,昊然垂首淡笑。
「上、上課吧。」年輕男性抖了抖嗓音,邀著心雅上樓。
「我今天不舒服。」心雅難得地冷臉拒絕了,「對不起,事先沒有打電話通知你。」
鎊懷鬼胎的三人在昊然面前演著彼此明白的戲碼,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處處是破綻。
送走老師,心雅松口氣虛弱一笑,看著昊然滿臉的無奈,她知道他懂。「陪我出去走走,我想透口氣……」
也對,這個家,滿屋的烏煙瘴氣。昊然欣然同意,挽著她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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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知道嗎?」信步在高級住宅區內寬敞大道上,昊然握緊她的小手給她力量。因為過了早晨上班高峰期,行車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只流浪狗四處游竄,清閑的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自成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