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管?傷人的五個字,重重地在列焰腦中盤旋。他以為她在乎他的,他以為她也動心了——雖然他看得出她不願承認。可事實是——他在自作多情!他的「女朋友」說他沒權利管她?!
「列先生,你是否誤會我和心心——」簡歆的話被打斷。
「你也閉嘴。」列焰現在完全是只喪失理性的咆哮山豬,見誰吼誰,「潤心都說了我是她男朋友,你也明明看到我在你們身後,為什麼還說要住一塊兒?」
「列先生,我們所說的住——」第二次勸阻再次被打斷。
「不要再說什麼住一起宣揚你們的親密度好不好?」首次動了真情,卻落得如此慘敗的下場,列焰氣紅了眼繼續吼。
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還要打斷他的話,他會翻臉不認人——「列先生,你能否冷靜——」
「你叫我怎麼冷靜下來,潤心是我的女朋友!」列焰的大腦已經沒有理智。
簡歆淡笑,勾著笑意的嘴角意外地冰冷,仿若那只是個笑容不代表任何情緒的變動。他溫和,並不代表他軟弱,別人給他一掌,他一定會還一拳。
「WAITER。」他凜然打個響指,侍者應聲而到——準確的說法是伺機而動。
「這位先生打擾到我和這位女士吃飯,可否請他出去。」清冷的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歆哥哥生氣了。蘇潤心看著她同樣關心的男人對壘,心里頭的火早熄了一半,再見向來笑眯眯的列焰發了這麼大的脾氣,而且是因為她,火早就滅掉了,而且還有一點感動。「歆哥哥,列焰他——」深知簡歆個性的她意欲求情。
簡歆目中無人的眼光轉向侍者,其中的壓迫感使後者脊背頓生冷汗。雖然列先生是常客,但眼前這位先生似乎更難纏,算了,以後再向列先生賠不是吧——「列先生,這個……」
深吸口氣,「不要你說,我自己走。」列焰不想為難局外人,一瞬間又變回認識蘇潤心以前那個有些酷、有些冷的男人,瀟灑地轉身離去。
轉眼已是清秋寂冷時。
「對不起,心心,我好像——」待人走了,簡歆才嘆氣,低頭向蘇潤心道歉,「只是想借住你那兒幾天避避,沒想到會這樣。」難怪有個男人老笑他有著看似玉般溫軟,其實如嶙峋山石的壞脾氣。
「算了啦,歆哥哥,是我和他道行修得不夠深,他才會誤會我至此。」蘇潤心假意不在乎地咧嘴微笑,殊不知抖動的語調卻泄露了她的真心。男女相愛不是該坦誠相對,彼此信任嗎?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愛情的基礎在哪里?
看著長大的小丫頭有了故作堅強的微笑,簡歆靜默不語,留意到蘇潤心一直盯著列焰離開的那扇門,他不知自己心頭那種戀戀不舍的感覺是什麼。不會是——每個做父親嫁女兒的心情吧?
第四章
掂了掂垃圾袋,蘇潤心思忖著該拿去扔了。因為袋里有剩飯,放在家里隔不了夜,所以跟簡歆交待一聲後,她拎著袋子下樓。叮,十一層到了,列焰同樣拎著垃圾袋站在電梯門口。待門開後,他看到里面站著讓他又愛又恨的人。
他想等下一趟,立在原地沒動。
蘇潤心同樣看到他了,眼楮只一瞥,就往里間縮去,盯著平潔反光的鐵面不理他。
怕什麼,她又不是鬼,再說理虧的是她耶,他為什麼要讓?列焰氣鼓鼓地大踏步進電梯間,也學她,頭側向另一邊。
你不要跟我講話最好。兩人都這麼想著。往日里也就數秒的功夫,今個兒顯得格外漫長。
蘇潤心左瞄右轉的眼,怎麼也逃不開這狹小的空間,終于透過鐵面反映觀察他。哼,活該,冤枉她吧。話都不听完,害自己難過……
可看看他青髭橫生、衣領口萎靡地倒下,精神狀態不佳呢……她知道下午有個遠程會議,似乎因利益分配問題在股東間起了糾紛,他疲于奔命。而她卻鬧著小性子窩在辦公室里打文件,只是讓那個新手秘書跟進跟出幫倒忙。而且,他似乎一直沒有吃飯,中途只有包點心充饑。
其實……她也有錯。如果她拉著他把話講清楚,而不讓歆哥哥「欺負」他,他的壓力可能會減輕些。
列焰東躲西藏的眼,最後還是回到潤心身上。她苦著臉,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哼,能怪誰,她腳踏兩條船,還隨便同男人「住在一塊兒」,真是……
可是,他的話好像說得蠻傷人。他最初愛上的——不是就是她明朗的個性與純真的笑容嗎?他怎麼可能拿他最寶貝她的地方打擊她,他說她「喳喳呼呼」……他不得不承認,潤心一半的怒氣是由他不問理由的指責引起。
其實冷靜下來,他考慮到很多疑點。潤心大大方方地承認他是她的男友,就不可能當著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同居」。再說他們兩人看似親密,卻不狎昵……如果他沒有為男性自尊負氣而走,她就不會用那種失望的眼神送他離去。
叮,電梯門開。一樓到了,兩人仍是你背對我、我背對你。看似兩相厭,其實心里頭,已將「對不起」說了一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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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不知跑到哪里去納涼,剩下星星們成群結隊地在藍黑天幕上嬉鬧。列焰整個人掛在陽台躺椅上,陷入厚厚鵝毛墊中似睡非睡,垂下的眼瞼擋住炫如寶石的亮眸,連貪玩的星星都避開他晦澀的眼底。
他一動也不動,任由頑皮的風姑娘吹散他額前的細發,露出飽滿的天庭,親吻他挺直的鼻梁,再妒忌地盯著他輕抿的薄唇,惋惜那僵硬的線條代表的怒意。也許是風姑娘驚擾了他,他垂在椅側的手臂偶爾晃下,表示他是清醒的,隨後又靜下來。慵懶的姿態、倦怠的容顏,只怕讓人驚嘆世間原來也有男性維納斯的存在。
但靜謐的時刻通常都不會久留——
「咚」,樓上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聲。
列焰微微皺眉,騙自己沒听到。
「心心……浴巾在哪兒……」
列焰嘟噥了一聲,翻轉身子將半邊耳朵壓人軟墊中,痛恨自己听力極佳。
「歆哥哥,頭發擦干再出來啦……」
「可惡啊!」列焰爆吼一聲,自躺椅上跳起。該死該死,這兩人在樓上卿卿我我,就當真當他不存在嗎?
一想到那個如玉男人的出浴圖、潤心體貼的嗔怪,還有他們親密的交談,他的頭就快炸開了。
好死不死的,他干嗎住他們樓下?搞得自己醋海生巨波,只差沒把自己淹死——就算沒死也只剩半條命。
「不管了,不管了……」這話也不知對誰說,列焰殺到客廳內,步伐沒停,拐人廚房,直奔冰箱,「嘩」一聲拉開冰箱門,搬出一堆瓶瓶罐罐和彩色袋裝物,然後席地而坐。就此,美神維納斯不復存在——
有誰見過吃梳打餅干的維納斯?又有誰見過將水果糖咬得「喀喳喀喳」響的列焰?
天啊,窗外的星星們瞬間嚇得不知逃到何方,敢情回去問天神列焰的性別是否正確。
沒錯,雖然在蘇潤心面前裝出成熟男人的樣子,可列焰是個不折不扣的愛吃糖果的男人——雖然他拒絕讓人知道。
柔道大家嘉納治五郎曾道︰柔道是將身心力量作最有效應用的途徑。
而列焰的柔道老師則對他說︰柔道是將你體內的脂肪作最有效分解的途徑。
沒有人知道,他曾有過一百八十五厘米、八十二公斤的「輝煌」記錄……「長胖就長胖,我自暴自棄不行啊……」話音未停,巧克力餅、酸女乃夾心餅已同時塞到他嘴里,「大不了再去猛練三個月,將那個溫吞男打個遍地找牙。」「喀喳喀喳」,列焰咬得津津有味,順手又撕開一袋威化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