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以前要做什麼?」革明顏毫不客氣地打斷她。在他的想法里,對這種「卡門」式的女人,是不需要用「請問」、「對不起」等禮貌詞匯的。
「看醫生。」蕭郁艷端正的臉色找不到玩笑的味道,冷靜地回答。
「看醫生?」革明顏挑眉,實在不解,「誰?」
「您。」
「我?」革明顏更加不解,跟這個女人極端不對付的暴躁脾氣,也開始隱隱地擦出火花,「蕭小姐,我沒空陪你這個花瓶開玩笑,我——」
「我有敲門。」這次換蕭郁艷打斷革明顏的話了、她從進到這間辦公室就開始板起的臉,總算浮出一絲戲謔的笑容,「沒听見的是你,尊貴的革家二世子!」
「你——」革明顏總算弄懂了,她在拐彎抹角地指責他剛才認為她沒有素質的事。
「所以你最好先去找找耳科醫生。若听漏了待會兒的會議內容,那些老大們又會擰著你的耳朵叫你——‘小表’。」
這個小肚雞腸的女人!
一口鋼牙暗地里咬得吱吱作響,革明顏僵硬著後頸,雙手緊握成拳、擱在桌上顫抖。在腦子里已著火的情況下,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這個妖婦!」
「請用事實說話。人身攻擊是最沒水準的吵架方法了。」蕭郁艷涼涼地回嘴,斜斜地彎起的嘴角勾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這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他冷冷地回道,提醒她某一幕往事,也因為終于扳回一局而隱隱得意。
「誰叫當初是你挑釁在先,乳臭未干的‘小表’。」蕭郁艷刻意將最後兩個字的音拔高,顯示她的不甘示弱。
「那也要怪你為什麼去當蕩婦卡門!」革明顏新仇舊恨齊上心頭,放開嗓門大吼。一點不因為蕭郁艷是個風華絕代的女人而遷就。
「辱罵我就是辱罵你的父親。」蕭郁艷也有些生氣了,半眯的雙眸放出冷光。
「少扯上我爸爸。明明就是你的作風有問題!大學未畢業,卻在半年內坐到機要秘書第一名的位置,你不是用身體換的還會是——」
「啪!」悶悶的一聲響,蕭郁艷手中的文件夾飛上革明顏的臉頰。夾內的文件像雪花一樣飛得滿地都是。
「怎麼,惱羞成怒了?敢做卻不敢承認?」革明顏不以為意地甩甩頭。以為佔了上風,微仰著頭、慢慢從辦公桌後踏出來,優雅不失男性風度的步伐經過後,雪白的文件上印上灰灰的鞋印。
「比起你的心機,就算說我是小表我也認了。」革明顏挑著眉,盤算著重新打印地上的文件需要多少時間。
「自大狂。只以自己的思路為中心的笨蛋。」蕭郁艷聲音降了半調,清澈的烏眸深處,快速閃過一道光芒——消逝得太快了,否則一定會被認出是傷痛,「你會因為你今天所說的話而後悔的。」
「大丈夫敢做敢當。」他會有什麼後悔?革明顏輕哼,「倒是你,不愧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的女人。」他不明白胸口騰騰的怒氣意味著什麼,只知道要憑著一時的口舌之快,狠狠地打擊她。
「革、明、顏!你不要欺人太甚!」蕭郁艷終于動怒了,身後仿佛升起熊熊怒火,與革明顏的針鋒相對。
「好說,好說。」革明顏逼近蕭郁艷,壓迫力十足地俯,與她臉對臉、相距五公分不到的距離。兩人的氣息在瞬間交融,眼神卻以勢均力敵的力道互相瞪著對方。
幫明顏刻意忽視她渾身熟透的女人香,放低音調、繼續打擊︰「萬事都好商量。只要我不用叫你一聲——‘媽媽’。」
「你會後悔的。」蕭郁艷咬緊豐厚的下唇,不甘示弱地道,「一定。」
跋扈囂張、兩看兩相厭的火焰在他們身後騰騰燃起, 里啪啦地射著火花。這一情形,讓兩人同時陷入第一次相見的回憶中——
***
事情的起源,是為慶祝革明顏從英國留學歸來而舉辦的家宴。
所謂青年才俊、才子風流等詞匯,就是在富家宴會上用來拍公子哥兒們馬屁的絕妙好詞。
此時的革明顏就被這一波波的贊嘆淹沒。
柄內四年大學畢業後,立即飛往英國攻讀MBA;他提前一年畢業後,又在一家知名公司實習三年,戰績輝煌,以二十七的年紀坐上市場開發部首席的位置;更因其出眾的外貌和高超的交際手腕,據說倒追他的女人不計其數。
按照常理,憑他的條件,就算風流一點也不為過。偏偏在整整五年里,他沒有任何緋聞發生,與女性僅維持點到為止的社交禮儀。雖然一度傳出他有著「同性戀人」的謠言,但事情最後不了了之,這時人們終于意識到,他是真正的「冰清玉潔」、「守身如玉」。
所以,什麼「新世紀新好男人」的稱號馬上飛到他頭頂,由革明顏鑄就的居家男人的形象,就此定格。
嘖,革明顏心煩意亂地抓著頭發、扁著嘴角,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他的身邊圍了一圈淑女佳麗,外加她們的三叔五伯,正在類似于強迫的推銷這些女士們的優秀程度。
「我,心有所屬。」終于,他干干地擠出一句話。頓時,全場少女心如玻璃般、「喀喀喀」地裂開條條裂痕。
「怎麼可能?」
「從來沒听說過!」
少女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革明顏耳朵立刻處于轟鳴狀態。「抱歉,我累了。」著急找人的他不客氣地推開人潮,高人一等的頭顱左右搖晃著觀察,將女士們的慌亂拋在腦後。
開什麼玩笑?還玩成人游戲嗎?他早就收心了。說到玩,他大學四年可是已經玩夠本了。而且一旦下決心成為好男人,他絕對會貫徹到底的。現在,他還有正事要辦。
「和紀」內部消息傳聞,革涌濤、他的花心老爸正與他的美女秘書打得火熱。空置十余年之久的「革夫人」寶座,可能會被一個叫「蕭郁艷」的女子坐穩。
能把他老爸玩在手心里的女人,一定是手腕高超、心機深沉的人,她怎麼能跟死去的單純溫柔的老媽相提並論。雖然還沒見到人,但他已經被先人為主的猜測惹得全身戰意昂然。
幫明顏拐入回廊,思忖著花心老爸很可能在背光處鬼混——BINGO!他果然——
正在得意的他突然愣住了,不知不覺地停住腳步,剛才還對美女們視而不見的雙眼,此刻正不由自主地盯住一抹高挑俏麗的身影。
標準的美人,身著品紅的貼身晚禮服,那類似魚尾的剪裁,將她緊翹的臀線和修長的大腿勾勒了出來,散發著誘人的吸引力;上半身采用無袖設計,包住了所有可能的部分,只留出縴細的手臂,泛著細膩質感的白皙光澤。
美女倚在他老爸身旁,微仰的腦袋不知在說什麼。一心一意回視美人的老爸含著笑,透露出少見的溫柔。那種珍惜的感覺,革明顏自認還沒從老媽以外的女人身上看到過。
這個特殊的女人,她就是蕭郁艷?
晚風徐徐襲來,吹亂美人一頭披散的波浪大卷發。她抬手、伸出細長的五指,輕輕穿梭其間。自然不做作的動作,帶著天生的魅惑。他老爸也發現了,大手幫忙壓上她的發,轉過來的頭,發現了五米外的兒子。
「明顏。」革涌濤露出父親慈祥的笑容,招手叫他過去。
案親身旁的美女聞聲也轉過頭。卷卷發絲間,掩著她秀麗的瓜子臉;清亮如水的雙眸不認生地盯住單明顏,微微帶著無禮與挑釁。
忽然間,革明顏覺得心口像電擊般的亂顫,又像瞬間給人扎入了一根刺——她飽滿的美人尖,別致的眼神,漂亮的唇線,優雅的體態……革明顏的身體微微顫抖,他將全身洶涌的熱潮,解釋為猜測被料準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