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斷虹笑了笑,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卻沒有說話。
「本宮知道舒姐姐這些年過得很苦,所以很想代替子都謝謝你。」隨手揭起桌上的木匣。
一瞬間金光閃花了眼,舒斷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黃金。
「這些金子足口讓姐姐的下半輩子過得豐衣足食,也算是本宮的一點止心意……」
「郡主的話真是好奇怪。」舒斷虹打斷她的話,手指掠過泛著涼意的黃金,「金子自然是人人喜愛,可我雖然是個沒讀過書的人,也知道什麼是‘無功不受祿’,好端端地怎麼敢要郡主的東西呢?就算有人要補償我十二年的辛苦,也下該是郡主你呀!但若說郡主給我這些金子是為了買下子都,這些錢未免是少了些,郡主也該知道這世上有些東西是沒有價值的。」
劉雪盈沉下臉,忍了又忍,才緩緩地道︰「我知道子都和你生活了十二年,總是有感情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子都和你在一起能得到什麼?你想讓他和葉憑風一樣一輩子在偏僻的小城做個小小闢吏落魄一生嗎?十年寒窗,一朝名揚,難道他的寒窗苦讀,就是為了今後的不得志與郁郁寡歡嗎?子都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只有我才能給他,你帶給他的只有不幸而已。」
「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的確是很誘人。」舒斷虹笑了笑,「我知道娶一個好妻子是男人成就功業的助力,戲里也演了,陳世美娶公主,趙貞娘的丈夫娶丞相之女,為的也無非是那些東西。可是郡主,你所說的那些東西,子都他並不想要。」舒斷虹含糊地笑一下,「別說什麼我不知道子都是怎麼想的話,我和他一起十二年,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他的想法呢?子都他十年苦讀,為的並非榮華富貴,不過是想有個機會為父洗雪冤屈,你以為子都的心胸有多了,可以興高采烈地受仇人的俸祿,領仇人的恩賜……」
不必听她說完,劉雪盈已勃然大怒,「大膽!舒斷虹,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當著本宮的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不想活了!」
「大逆不道?!又是這樣的大帽子,我親眼看著赤膽忠心的人悲慘地死去難道還不知道你們皇家的厲害嗎?連天下都是你們的呢!可是郡主。你模模自己的良心,想想你們皇家是不是真的那麼英明神武?難道咱們這些老百姓受了冤,遭了難就連個‘冤’字都不能說嗎?」
後退了一步,劉雪盈強自站穩身,猛地一挺腰,把頭一仰、手一指,厲聲喝道︰「滾!賓!你馬上給我滾出錦園去!」
牽起嘴角,舒斷虹臉上也不是很好看,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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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一聲嬌叱,止住快邁出大門的腳步。
不用回頭,舒斷虹也知道是什麼人。魏子都警覺地向她靠了靠,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心中一動.舒斷虹垂首一笑,只把目光定在他的背影上。
「誰準你離開錦園的?」氣急敗壞的聲音。
魏子都也不開口,只拉著她的手要走,卻讓閃身而出的兩條大漢攔在身前。
身形位碩,肌肉發達,雙目有神,外行人也看得出這兩人功夫不弱前幾天好像沒看過這兩人,這麼說是特意找來對討她的了。
舒斷虹一咬牙,扭身瞪著一身宮裝莊重瑞麗的劉雪盈,「郡主的記性不太好,讓我走的人可不就是你嗎?」
「不錯!可是該滾的是你,不是魏狀元。」
魏子都聞言一笑,「我們夫妻一體,郡主要她走就是要我走,沒有分別。」
「夫妻一體?虧你說得出口,舒斷虹年紀是不小了,可好歹是個黃花閨女,你這樣口沒遮攔的就不怕壞了她的名節?!」
「這就不勞郡主掛念了。」魏子都冷下一張臉,要走,那兩條大漢卻鐵塔一樣杵在面前。
「魏子都,你今天是一定要跟我作對了是吧?好啊!你這樣對我,我也是不必再遵守什麼約定了。」劉雪盈面上笑吟吟的,眼中卻蓄著寒冰,「把狀元郎留下,至于那個女人——把她給我扔出錦園。」
「是!」應一聲,兩條大漢山一樣壓了過來。
舒斷虹眼明手快一掌推開魏子都,伸手去格。雙臂一觸,她只覺得仿佛撞上鐵板一樣竟抵不住下壓之力,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在地,忙就勢翻了個筋斗,狼狽地就地一滾,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才發現魏子都已被另一個人抓住帶到劉雪盈身旁。
「放開他!」被人攔下,舒斷虹一面問躲一面恨聲道,「虧你還是個郡主,竟然仗勢欺人。」
劉雪盈冷笑著道︰「你不是說皇家的人最會的就是欺負人嘛!不錯.我就是要欺負你怎麼樣?我告訴你,誰讓我不開心我就要計誰不好過。」
「你讓他們住手!」魏子都掙扎著,但扣著他肩膀的那只手卻像鐵鉗一樣讓他無法動彈,眼看著舒斷虹不支被打倒在地,他面無血色,每一拳都比打在他身上還讓他疼痛。
「欺負個女人算什麼英雄?有種你來打我!」十年寒窗,所受的教育全忘得一十二淨,市井之言從魏子都的口中月兌口而出,「葉憑風,你個混蛋!見死不救你算什麼男人?還什麼文武雙探花.一堆狗屎!劉雪盈.你這個毒婦,大底下沒哪個女人像你這麼不要臉了!搶人家的丈夫你簡直是不知廉恥!」
葉憑風模模鼻子、眼里閃過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只沉默地扭過頭去。
劉雪盈回頭看看他,臉色蒼白聲音卻很平靜︰「我听說唐朝中宗與武則大的女兒太平公主因為喜歡上她的堂兄武倏嗣就叫人殺了他的老婆然後嫁給他,這真的是很有趣的故事。而且巧合的是她是公主,我是邵主.既然大家這麼像,那我索性就叫人把舒斷虹也打死好了,你說好不好?」
魏子都看著她,面白如紙。正巧舒斷虹被人一拳打在胸口上,一口鮮血噴出仰面倒下,溫熱的液體濺在他的臉上、身上,他怔怔地抬起沒被制住的左手拭過臉頰,指尖一點腥紅。
「不……」他開始發抖,不僅手指抖,連身體都在抖——好像秋風里的一片枯葉,無法控制地顫抖。他看著躺在地上的舒斷虹,很想跑過去抱住她卻做不到。為什麼她不動?不!她不會有事,不會……
轟隆一聲雷鳴,陰了一早上,天終于開始下雨。豆大的雨點打在他臉上,冰冷得像是他沒有哭出來的淚。
庭院里沒有人動,有小丫頭跑出來在劉雪盈頭上撐開傘,卻被她斥退。有生以來第一次,驕傲的郡主無遮無攔地站在大雨里。葉憑風看著她,目光又落在申吟一聲正慢慢爬起來的舒斷虹身上。
魏子都嗚咽一聲,喉嚨里冒出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聲音。
粗壯的漢子看著面前搖搖晃晃的女人,為難地皺了皺眉,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自己的主子,他是大內侍衛耶!曾與江湖高手對決,也曾生擒闖人皇宮的刺客,可如今對手竟是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女人,根本就是讓他拿來當向靶子開練嘛!打女人的滋味實在是不怎麼好受。
「你還在等什麼?」劉雪盈看著他,不知是冷還是因為其他原因,臉白得像抹了厚厚的粉看不出她的表情。
男人不自在地扯了一下嘴角,剛扭過頭就被對面飛過來搖搖晃晃的拳頭打在下巴上,不痛,好像蚊子叮了一下似的。他剛提起手,對手卻已經撲通一聲又倒在地上。不知為什麼,他竟舒了口氣,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