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人在死亡的前一刻會看見自己一生的縮影快速從眼前飛逝,那麼,為什麼她在當時,卻只看見了一只像貓又像狗的生物沖了出來呢?
難道這是她一生最後的寫照?
「我還有好多的事沒有做……」喬嘉琪閉上眼再緩緩張開,看著躺在急救台上的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見她如此,男人嘆口氣,語重心長的開口,「喬小姐,我可以明白妳現在的心情,不過生死有命,每個人都有他一定的時間,其實死亡也不是一個結束,是另一個新的開始。而且妳想想,妳都在這個世上活了三十六年了,這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一段不短的日子,如果妳曾看過那些才活不到十歲的小孩——」
「等等!」喬嘉琪原本正無力地看著急救中的自己,倏地轉頭望向身後的男人。「你剛說什麼?」
「生死有命,每個人都有——」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重復剛剛說的話。
「還要再下面一點。」
男人蒼白的臉上皺起代表不悅的眉頭,「如果妳曾看過那些——」
「這太下面了,再倒退一點。」
「我說妳都已經活了三十六個年頭了!」男人明顯地感到不耐,沒好氣地回答。「妳就大方一點,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行不行啊!」
「再說一次。」
喬嘉琪像是沒听清楚,臉上的神情從死灰變為驚訝。
相較于她的驚訝,男人則是從不耐變成些許暴躁。
「要我說三十六次也可以!」抓著檔案夾的手指著她同時怒道︰「我說妳都已經活了三十六個年頭就大方一點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我說妳都已經活了三十六個年頭——」
「你……剛說我活了多久?」
「三十六個年頭,也就是三十六歲,妳還有其它的問題嗎?」男人瞪著她抱怨,「早知道就不要來代班,死人就是這麼麻煩,不是不知道自己死了,再不然就是像妳一樣死都死了,還不肯死得干脆一點。」
「你……」
「又怎麼了!」男人一臉不悅地望著低著頭的她。
「你眼楮有問題啊!」喬嘉琪地抬頭怒視男人吼道︰「本小姐看上去像三十六歲嗎?我才二十六,我再強調二十六次也可以,我只有二十六歲!我不過是因為前一天熬夜沒睡所以氣色差了一點!你也用不著把我當成老了十歲吧!」
「什、什麼?」男人被這怒吼嚇得退了兩步。
女人,也許可以接受一個陌生人告訴她,她已經死了的事實,但是,女人,絕對無法接受她的年紀平白增加了十歲。
「你給我張開你那雙小不拉幾的蛤仔眼看仔細!我看起來像「三、十、六、歲』的樣子嗎?」她邊高聲強調年紀,邊用手指戳著後退中的男人。
「這個嘛……」男人發出思考中的聲音,在光線下仔細的看著她。
撇開現在潑婦罵街的形象不論,這張略微白皙的臉龐上有著兩道好似柳葉的蛾眉,長長的睫毛不是一雙玲瓏美目,不過就是黑眼圈重了點,而原本應該紅潤的唇如今亦是蒼白許多。
這是一張美人的臉孔,起碼啦,是一個看起來不太像超過三十歲的美人。
「妳是不太像三十六歲啦……但這、這也不能怪我啊!現在的女人都愛用什麼保養品,再不然就是去拉皮之類的,誰知道三十六歲看起來會不會像是二十六歲的樣子?」男人很委屈的解釋,「像我就有遇過那種實際上已經五十歲,結果去拉皮之後看起來……」
「你這個小眼楮的觸目仔!」喬嘉琪聞言更氣,劈哩咱啦的罵道︰「你媽給你生眼楮是用來干麼的!三十六歲跟二十六歲你都分不出來嗎?我看起來有這麼老嗎?我看起來像是去拉過皮的沙皮狗嗎?你說啊!」
「喂、喂,用不著提我老母吧。奇怪,理論上是不會錯的啊。」男人低頭翻著檔案夾開口念道︰「喬嘉琪,三十六歲,數據上寫得一清二楚啊,時間和地點也都沒錯嘛,妳因為閃過一只,呃,這是狗還是貓啊?不管了,資料上還寫與妳同車的還有妳三歲大的小孩——」
「本姑娘我還沒有出嫁,哪來的小孩!」
「是、是……」
俗話說得好,惹熊惹虎千萬不要惹到母老虎,男人見狀只好趕忙緩和她的情緒。
「有件事我要強調一下。」他堅持補充這句。「其實我是內雙,所以眼楮看起來小一點。」講話的同時他也瞪大了雙眼,顯示他眼楮的大小。
「哼!我管你是單是雙!」喬嘉琪氣得別過頭去不想看他。
「啊勒!」男人像是想到什麼突然驚嘆。
「又怎麼了!」她沒好氣地雙手環胸瞪著他。「我告訴你,你的眼楮再怎麼撐大,也比文蜆好不到哪里去!」
「不是這個,是……如果……妳不是三十六歲,那就表示……」那雙不比文蜆大的眼楮飄向躺在急救台上的喬嘉琪「本尊」。
很快地,喬嘉琪也明白男人錯愕的原因。
他,接錯人了!而她呢,根本就不應該在這里!
「慘了!妳、妳趕快回去妳的身體里面,快點!」男人倉卒地推著她。
「我、我……」事發突然,她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感覺到背後被人推了一把,便朝急救台上的自己踉膾跌去。
嗶、嗶、嗶、嗶……原本呈直線的心電圖上慢慢地產生了規律的聲音和起伏的圖表。
「醫生!病人有心跳了!」
「太好了,醫生!我們辦到了!」一旁的護士們看到心電圖終于一掃愁容,開口向負責急救的醫生說道。
只見醫生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正準備擦拭額上汗水的同時,他注意到懸掛在急診室牆上的鐘。
「時、時間……」醫師面帶不安的向護士問道,「剛才……急救了多久?」
護士低頭看著紀錄表確認心髒停止的時間,驀地,臉上才因病人恢復心跳揚起的笑容隨即僵掉。
「七、七分鐘……醫生。」
聞言,眾人皆是無語地望向病床上躺著的女子。
「喂!為什麼不行啊?」
一陣女聲打破了寂靜的急診室,然而能听到這個聲音的,只有一名站在門口和眾人同樣臉色鐵青的男人。
「為什麼我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甚至連呼吸都感受不到?」喬嘉琪從身體內坐了起來,看了下自己後隨即下床走到男人身旁。
「關于這一點嘛……」男人模模鼻子接著低下頭,看得出來他明顯想避開她的目光。
「你說話啊,解釋清楚啊!」她開口逼問。「難道說我還是死了嗎?」
「這個嘛……技術上來說,妳已經活過來了。」男人邊鼓掌,嘴上卻掛著尷尬的笑容,「所以妳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喜可賀,真是可喜可賀。」
「那……」她轉頭看向床上的自己,「那為什麼……我現在還能站在這里跟你說話?」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男人低著頭搖晃著食指,「妳還有其它問題嗎?」
「什麼?」喬嘉琪張眼望著眼前神色不定的他。
「那就是沒有下一個問題了,那妳剛才的問題呢,我就等到妳有下一個問題的時候再一起回答妳好了。」
那天晚上,這座城市中發生了一件意外,然而不久之後,在不遠處的醫院急診室里,意外的主角又遇到了另一起的意外。
不同的是,第一起意外很快地就被人們發現,但是第二起意外,卻一直沒有人知道……
第一章
「喂,大毛。」
邊擤著鼻涕,小男孩邊開口問著一旁堆沙塔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