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洗得太多次的老牛仔褲變得單薄,根本沒有遮掩效果,朱紹原的身軀又極為堅實,找不到一絲不該有的贅肉,愈加突顯整個正面的平直線條中唯一的隆起……
那樣一身邋遢,根本不該給人任何性感的印象,為什麼她卻這麼明顯地感覺出他全身上下熱呼呼的侵略性?
小虹愈看愈移不開眼楮,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像在看一根巨大的棒棒糖一樣。
朱紹原臉上的紅暈,已轉為全身激流的熱量,他死命將雙手握拳,緊按在兩側腿邊,就怕自己會克制不住,把她一把抓過來,整個人壓倒在床上。
他不必看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早就泄漏天機,只祈禱小虹不會尖叫逃跑,但她的反應,為什麼是盯著他上上下下、又下下上上看個沒完?她再看下去,他搞不好會「破褲而出」。
快點!快說些什麼來破除窘態。
「小、小虹,我看我還是不要躺好了……」天呀!這就是他得過三次全國高中辯論冠軍的口才?
小虹一震,終于因他突然開口說話而月兌離催眠狀態。
「沒關系啊,學長,還是給你躺沒關系……」
什麼?這什麼鬼話?兩個人的腦中都跳出這個疑問,小虹先爆笑出聲,朱紹原也忍不住苞著笑開,兩個人笑了足足五分鐘,笑到雙雙倒在床上,捧著肚子直叫不行了。
「你……你……朱紹原……你好好笑……」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笑聲忽然止住,那種心癢癢的感覺又攫住.他。
她轉頭看他,笑得濕瑩瑩的圓眼慢慢注入一絲神采──那是一種非常成熟、使她的可愛臉蛋霎時變得讓人心跳的光芒。
「朱紹原,你根本沒病,對不對?」
他試了兩次才終于發出聲音,「那要看你對于病的定義了。」
小虹這才發現他沙啞的聲音,充滿了男人持有的磁性,剛才的五分鐘內,她看到他好幾項新的特質,都是她以前未曾注意到的。
這樣並肩躺在床上,整張床似乎因兩人急亂的呼吸微微震動,兩張臉靠得好近,使她清清楚楚看到他超大眼鏡下的眼楮。
他的眼楮……竟是這麼美!
小虹不知不覺張大了小嘴,直瞪著他沒被汗濕的亂發遮住的左眼。
那線條深刻的雙眼皮,那長又濃密、一根根完美分開的睫毛,那黑白分明的晶透眼瞳,還有那眼中強烈的……渴望?
她沒有看錯,天天研究其它情侶的她,什麼都不敢自夸,就是會辨認含情脈脈的眼光,只是活到現在,還沒有人用那種眼光看過她。
他全身的肌肉繃得好緊,似乎正處于極端壓抑的緊張狀態……
她腦袋中起碼有一打不同的思緒,如轉輪上的黃金鼠瘋狂轉動。
第一個念頭就是──咦,那麼厚的鏡片,怎麼好象沒有縮小眼楮的作用?她不知不覺就伸出一雙小胖手,把他的眼鏡拿下來,拿到自己眼前細瞧。
竟然根本沒有度數!
她驚訝的圓眼飛回他臉上,發現他的神情更加緊繃了。
她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將那副顯然只是裝飾用的塑料眼鏡隨手一丟,接著就向他一大撮垂到鼻尖的亂發進攻,她短短的手指插入他意外柔軟的微濕長發,向後拂開,他的臉龐頓時毫無遮掩地呈現。
修長的濃眉之下,一雙深刻的明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鼻梁是俊俏的挺直,延伸至弧形分明的唇線,此時因無形的張力而抿住,引出兩邊淡淡的酒窩。
這讓人不得不同時注意到他無瑕的皮膚,映出健康自然的顏色,下顎有稜有角,非常陽剛,襯著有形有力的顴骨,使美得有點過分的眼和嘴仍百分百地男性化。
小虹忘了呼吸。
他是打哪兒來的?什麼時候整了容?
他也像停住呼吸,隨著她愕然的沉默,他的眼光愈來愈嚴肅、愈來愈憂心,也愈來愈黯淡。
倏然之間,她跳起身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站在抖動的彈簧床墊上,雙手扠腰,「死朱紹原!你耍我?」
他立刻坐起身,將長發甩向肩後,不再試圖作任何遮掩。
「小虹,我並不是故意──」
「死豬!你──」
他硬著頭皮等她火山爆發,她卻硬生生地打住了,只見她「砰」地一聲!倒回床上,深呼吸、咳嗽、清喉嚨、再深呼吸,又使出她襄小虹最擅長的「消氣法」了。
接著她對自己嘀嘀咕咕起來,他必須貼近她才听得清楚。
「好吧,姓襄的,他對誰都是那個死樣子,不是專對你而來,你也不必太看得起自己了……豬哥亮突然變成湯姆克魯斯,是好事、是好事,殺了他未免太可惜……該死的死豬!明明就是那什麼超級大帥哥,還有臉跟人家裝傻?咦,也不對,我一提那什麼萬人迷,他就快昏倒的樣子……」
嘀咕到這里,她沒了聲音,忽然轉過頭來看他。
朱紹原想笑、想跪下來謝上天慈悲,但更想把她抱過來,吻到她沒氣……
這麼可愛的女孩,教他怎麼能不愛?
「我知道你遲早會發現,但沒料到惡名傳千里,這麼快就傳到你耳里了。」他低啞地說。
她又深吸一口氣,「惡名?你這叫惡名?」
「對我來說就是惡名,不然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地改裝?」
她不可思議地搖頭,小手又不禁要撫上那俊挺得難以形容的臉,卻在將要踫上他面頰之前止住。
他屏住呼吸。
「我的天啊……」她耳語,「實在很雖相信……」
他的大手抓住她的手指,按在他左頰上,奇異的電流瞬間相通,她驚得抽回手。
「你……你準備什麼時候才要告訴我?」她問得氣息不穩,仿佛剛跑了百米賽跑。
「等你徹底認識我,不會因為外表怎樣而改變感覺的時候。」
她哼了一聲,「那怎麼可能?」
「那是我的願望。」
她很想再氣,但有誰能對那簡單一句中的情意生氣?
靶覺……
她到底有什麼感覺?老實說,她並沒有真正驚喜的感覺,倒是一股煩悶之氣,開始在心頭冒出泡。
邋遢還好,他干嘛變成一個天上掉下來的阿波羅?以後呢?他是不是還要「丐幫」下去?但她一看到他,想的絕對是那張舉世無匹的臉,那多別扭啊?
打死她她也不要去自卑自己的身材和長相,但他為什麼要該死的這麼帥?
好煩哪,愈想就愈郁悶,簡直想抱頭大叫幾聲。
是啦,她好想要一個男朋友,想得快死了!但一直還沒踫上令她真正動心的男人,不然她早就死纏爛打上去了。
而有了凡事熱心的學長以後,她滿心歡喜地把他定位在萬能大哥的等級上,雖然最近愈來愈覺得他很有男人味,但尚未有過「哎呀!他不正是最佳男友人選」具體念頭。
現在她最強烈的感覺,就是失去了一個好哥哥……
扮兒們再邋遢也無妨,但人間絕色?連看一眼都覺得呼吸困難,怎麼打成一片嘛?她別過頭去,有氣無力地癱在那里。
還是別再看得好,不管他有多帥,現在看起來畢竟像個陌生人……
愈想她就愈躺不下去了,翻身下床。
「小虹?」他的聲調中有種了然的憂慮。
她抓抓頭,不去看他,只說︰「學長……我看我得想想,你先回去好不好?今天的街就別逛了。」
他又變回學長了嗎?朱紹原本巳沉重的心直下到太平洋底。
但小虹畢竟是小虹,直言直語,沒跟他來一套什麼「我忽然想起有某某事很緊急……」來打發他走,至少她沒有客套,這讓他聊以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