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縴細的小茹敲了一下她的頭,「你沒救了!這麼胖已經沒人要了,這老是穿得像滿街跑的出租車!也不偶爾打扮一下……」
襄小虹撇撇嘴,「算了吧,我以前減肥美顏,什麼沒試過?破財傷身,愈減愈肥!什麼束月復、美體計畫之類,全是現代郎中專門發明來騙女人的。想想看,如果其中任何一種真的有效,其它幾萬種減肥法不就馬上絕跡了?」
小茹吐吐舌頭,襄小虹功課不怎麼樣,腦筋里倒常蹦出有趣的邏輯,讓人一時難以駁回。
襄小虹不是在自夸,她真的是在減肥戰場上身經百戰了。
斑一那年她開始注意到男生,于是下定決心要瘦下去,不必像小茹那樣有個小蠻腰,但至少也不要腰間戴個泳圈。
第一戰,就是戒掉自己最愛吃的巧克力。
每天飯後一條德國核桃巧克力,入口後慢慢融化,最後才吃到中間的核挑……嗯,光想到骨頭就酥了。
她足足戒了七天,七天之後,她終于受不了啦!飯後沒巧克力,好象根本沒吃飽一樣。
第八天,她宣告投降,巧克力又入了口──可怕的是,她發現,光是一條巧克力,居然不夠了!結果她足足吃了兩條,才算心滿意足。
第九天,第十天,情況仍未恢復正常,從此以後,她飯後一定得吃兩條巧克力才不會渾身不對勁。
減肥大革命的第二戰,她報名參加美體營,十萬塊保證一個月內減三十公斤。
這可不是電視上常見到,買錄像帶和神奇蜜漿回家自己搞的那種把戲、而是不折不扣要住上一個月,類似坐月子中心,卻更像魔鬼訓練營的恐怖所在!
她也是听朋友舉證歷歷,炫耀自己瘦下三十五點五公斤的成功果實,她才忍痛砸下十萬元存款的。
天知道她那陣子天天騎腳踏車上學,連公車都舍不得搭;零用錢存了還不夠,晚上跑去熟人開的加油站打工,好不容易,才湊了十幾萬,原本是要出國玩用的,卻擋不住瘦身美夢的誘惑,上了賊船。
其實美體營住起來像高級飯店,沒什麼可挑剔的,問題出在他們的菜單和運動計畫。
第一天下來,襄小虹就餓得渾身沒力。
早餐是一根香蕉、一杯果汁。午餐是一碗青菜豆腐湯、一粒芭樂。晚餐最可憐,听說是因為晚上運動量最少,不吃比較好。所以呢──生菜一盤,連沙拉醬都不許加。肉不行,澱粉類nono,甜點呢?那可是要命的東西!
媽呀,她本來一餐要吃兩碗半的,雞鴨魚肉三選二,飯後除巧克力之外,夏天紅豆牛女乃冰,冬天熱甜八寶。
什麼生菜沙拉啊?還是沒沙拉醬的那種!她怎麼活得下去?!
如果光是斷她食,也許還可以熬上幾天,但不讓馬吃草,居然還要馬兒跑?
上午聯誼登山,下午跳健身舞,晚上還得練柔軟操?
天啊,果然把她操得半死!
她拚死待了四天,第五天下午開始干嘔,第六天干脆昏過去,被駐營醫師強迫退營。根據入營同意書,入營超過三天,僅退費一半。全部五萬元,就這樣餓掉了!
她回家站在體重器上,測了又測,不過輕了四百公克。
不用想也知道,進了門直沖到冰箱前,除了調味料之外的東西全挖出來,一口氣吃到頭不暈了才停,結果呢……她在兩天內重了一點五公斤!
是天要亡她嗎?不不,該說是天要「肥」她。
為了自己的「天生肥質」,她特別去看了醫生,做全身檢查,看看自己健康情形是否良好,而超重的程度又如何。
結果,醫生很肯定地告訴她,她非常健康,雖然看起來很豐滿,其實超重比例並不達「肥胖癥」的標準。說來說去,就是看起來再怎麼肥,也沒必要減!
這是什麼恐怖體質?
要不是她超級樂觀,惋嘆兩天就沒事了,要不然還真會怨天尤人起來。
奇的是,愈想就愈「開」了。反正減也沒用,反而對健康有害,那結論只有一個︰她、解、月兌、了!
這輩子,再也不必去想「減肥」二字,這是多麼寶貴的自由啊!
所以想吃就吃,吃得痛快淋灕,唯一的限制是,她自從搬出來後,必須自己負擔房租,所以窮得苦哈哈,吃也吃不到哪里去。加上踩腳踏車上學,練就了結實好看的小腿,雖然,腰間還是像戴了泳圈……
那又如何?人家庭馨天生口吃,從來沒看她為此傷神,也不會砸五萬元去矯正。
人啊,煩惱多半自找的,自己想開就天下太平了。
像那天被扒,跑了好幾處地方重辦各種證件,但卻幸運地不必真的步行,因為剛從教務處出來,那個看起來邋遢、心地卻超好的學長,自願要用機車載她,陪她去了警察局,最後還送她回汐止。
就知道她倒霉過後,一定會遇上福星的。
她順利地租到那間公寓,然後立刻去小小埃(台大福利社之一)的布告欄貼「房間分租」的廣告,她可是很需要有人分擔一半房租的。
但是一個禮拜下來,半通電話都沒人打來,這是什麼道理?
襄小虹站在布告欄前,仰頭研究還貼在那里的廣告單,廣告單下方可以撕下來的十二小條電話號碼,明明已被撕去十一張了,為什麼都沒人打呢?
她還在對自己咕嘛著,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小虹,那是你的廣告單?」
她轉身,看到朱紹原,心情立刻飛揚三丈。
「學長!」她真的很高興再見到他,他可是她的福星喲!
「我朋友的媽媽說,她把房間租給你了。」
「是啊是啊,我很喜歡,」她大點其頭,「但既然有間空房,沈媽媽說我可以再分租出去,所以我就貼了一些廣告單。」
朱紹原的打扮,似乎和一周前她初遇他時一模一樣,同樣的上衣、同樣的舊牛仔褲──
襄小虹忽然間同情心大發,他是不是和她一樣窮啊,所以衣服只有那一百零一套?
她踮起腳尖,很努力地構到他肩頭,像安慰小狽似地拍了拍。
「學長,我知道士林夜市有家便宜得要死的成衣攤,有空我帶你去怎麼樣?包你一百塊可以買好幾件衣服!」
朱紹原居高臨下的看了看她胖胖女敕女敕的小手,正溫暖無比地拍著他的肩,這大概是自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非親戚類」的女性主動踫觸他了。
很不一樣的感覺!她的手圓得真可愛,讓他聯想起包子來。
而她的話讓他很想笑,他看起來真的那麼「難民」嗎?
不過,如果她想逛街,他不介意陪陪她。
「好啊,我三點就沒課了,你呢?」
襄小虹偏著頭想了想,「我好象也是喔!等等,讓我check一下。」
她拉過肩上一個持大號的「黃烏龜」背包,開始在里頭翻攪搜尋課表。
他雙臂環抱胸前,有趣地看她拉出一本名為《另類灰姑娘》的小說,然後是兩本漫畫《明日的王樣》,接著是一條吃了一半再包起來的巧克力糖,最後是一個皮卡丘鑰匙圈,全被她擠在左臂和豐滿的胸部之間,右手仍繼續掏著。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注意到女人的胸部了。以前住家里時,二姊和大姊夏天常在家里大剌剌地只穿著和內褲,他從國中看到現在,就跟看到家里那擺了十年的盆栽一樣──沒感覺。
當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熱血男兒,網絡上的情色網站逛了不下數十個,枕下也壓了好幾本光華商場買來的二手日本寫真,但因為對「真的」女人一向感冒,所以欣賞的反而是紙上或計算機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