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去換氣再回來救人!
緊緊攀住最後一絲意識,在門前五尺處她跪倒在地,半爬著模索到門把,勉力打開來,夜色隨著新鮮的空氣涌入,她終於放松閉氣過久的胸肌,激烈地嗆咳著。
可恨的是,雙腿已麻痹,大約是毒氣作祟,她軟倒在地,一半身子出了大門,抖著手模出對講機,雜音果然因出了房子而大減。
「阿……山……」她的喉口灼燒似的疼著。
「怎麼了?剛才那些雜音是怎麼回事?」負責外援的阿山立刻回應。
「派人來……帶他們出去……」她逼著自己發聲,「中了毒氣……王應德……早有準備……」
「媽的!」
阿山的詛咒之後,是一大串模糊的指示,顯然在下達撤人的安排。
手指握不住對講機,她的面頰和小型機具同時撞擊地面,終於失去了意識。
第三章
她是被熱醒的。
一醒來就差點被駭得再昏過去,她這輩子還沒有置身烤箱的經驗,現在已經很接近了!
她身處的空間比棺木大不了多少,高溫的蒸汽將她烘得透不過氣來,身上的衣物早已濕透,她試著移動雙腳,發現麻痹感已失,而喉嚨、胸部都不再灼燒疼痛。
但這也可能是因為她熱得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猛擊頭上的硬壁,發現是金屬制的,幸好她沒有幽閉恐懼癥,不然一定會發狂。
「喂,外頭的人!」
她放聲大吼,隨即因刺耳的回響而身子一縮,咬著牙再接再厲呼喊,「該死的,放我出去——」
話聲未落,鐵箱已自動開啟,她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台精密的儀器,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儲物箱。
她一躍而出,有點驚訝自己的身子竟如此輕盈,吸入的毒氣似乎沒有留下任何副作用。
才松了口氣,她的心神立即專注於這個陌生的房問,以及房中唯一的陌生人——呃,不算是完全陌生。
「是你。」全身的戒備又回來了。
是他,那個讓她著惱了好些日子的人,正站在鐵箱旁邊,手上握著一杯水。黑亮的眸光仔細地審視她全身,像要確定她沒有少掉什麼。
「喝下去,你解了毒,但也失去大量水分。」
她看都沒看那杯水一眼,也沒有伸手去拿。
「謝了,誰知道水里有什麼?」
「真要灌你什麼,剛才一樣可以動手。」他听了不以為忤,聲音還是那樣沉厚。
為何感覺這樣的聲音萬分熟悉?好像常常入她的夢里一般。
呸!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胡思亂想,尤其不該在他面前,在那雙深不可測的大眼前泄漏一丁點心事,
「我還想問問你剛才動了什麼手腳呢!」她動動肩,甩去最後一絲躺了過久造成的僵硬,瞟了一眼手表,「這兩小時內,你對我做了些什麼,老實報上來。」
這里是旅館房間,她一眼就可以辨識出來。他如何避人耳目將她帶進來,又搬來這麼大一台機器?
而這台鬼機器到底是什麼?
「我自己設計的,」他跟隨著她觀察的眼神回答,「可以精確地測出人體的各種訊息,還有一些其他的功能。」
「譬如解毒?」她不太相信。
「我們的內功有別於一般人,我就是針對這一點來設計的,有點像是微波的原理,逼出毒素,但過程中要注意熱度。」
「你能設計出這種東西?」
她無法不對這台機器上繁復的鍵盤咋舌。天,她自以為是電腦鬼才,可是這玩意……
「我的專長正在這一方面。」
他竟對她透露了有關他工作的事情!她飛快地抬眼看他,眼光銳利起來。
「喝水。」他輕柔地堅持。
喝就暍吧!他若真想把她再弄昏,剛才根本不必讓她醒來,更不必放她出箱。
接過杯子,一仰而盡。
「別喝太快,你的喉嚨還很敏感。」
「你管的未免太多了。」她冷冷地回答,隨手將杯子放在牆邊的桌上。「我要的答案,你還沒給我。」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避開了眼光,垂下眼沉吟了一會。
「我想,你又是跟蹤我,對不對?」
他沒抬頭,但也沒有否認。
「你有什麼企圖?」她的戒心無法卸除,這是很奇異的感覺,她感覺不出他對她有敵意,但只要他一接近,她就不禁全身緊繃起來,為什麼?「別想打太極,我要知道你企圖對我們的任務搞什麼鬼!」
他仍然沉默。
上一次,她任他去,這回,卻放不下了,再怎麼要自己「別上鉤」都沒辦法。她向前一大步,氣勢洶洶地來到他身前,刻意忽視靠近他時那種悸動不安的感覺。
「回答我!」
他迎視她,沉穩地開口,「我監听你們的頻道,在听到干擾時,就決定來看情況如何。」
「你參與我們的行動?」伍叔並沒有提啊!
「不算參與。」
「那算什麼?」此人比一只生蚌還難打開他的口,但她不會輕易退縮的。「你憑什麼監控我們的行動?」
「我的工作之一就是偵查犯罪集團的動向,但我注意到你的存在,研究過你的資料,上次是要做比較深入的觀察,踫巧撞見那群小毛頭,而這次,我本來只是打入你們的頻道,在一旁監听而已……」他頓了下,「你昏迷在門口,我先將你帶來這里,因為你的內功會使你受創更深,不立刻處理,會有永久的後遺癥。」
他無所不知嗎?越來越深的戒備使她俊逸的臉龐越顯冷凝。
「你對這毒氣很熟悉?」
「略知二一。」
天,和他談話像拔牙一樣痛苦!
忽然她身形一僵,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我的同伴!」她急切地往門邊移動,「你把他們也帶來了?在哪里?」
「沒有,他們不關我的事。」
往門邊急走的腳步倏然停止,「你把他們留在那里等死?」她不敢置信地瞪視他。
「關我何事?」
他毫不在意地回答,仿佛三條人命與三雙拖鞋並無多大的不同。
「你……」她想壓下滿腔的驚怒,卻很難維持臉上平靜的表情,「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你先前已聯絡上你的人,他們會有人救援,死不了的。」
是了,他攔截到她與總部的通訊。她立刻探入前襟口袋要拿出對講機,卻發現已不翼而飛。
「這儀器會受金屬干擾,所以我拿走了。」他偏頭指著那台她剛爬出的巨大機器。
她深吸一口氣,紊亂的心終於沉靜下來。
「還我!」
他從褲袋中拿出小如耳機的裝置,任京儀僵硬地接過,轉身要出房間,卻被他伸手阻攔。
「我要私下和總部談。」她挑釁地斜瞥他一眼。
「你真的該坐下來休息一下,」他溫和地勸說,「我先出去好了,你慢慢說無妨。」話落,他便往門口走去。
她警戒地眯起眼,「你該不會又在另一個房間竊听吧?」
他嘴角有些古怪地提了提。
「你現在人已在我身邊,我沒有必要再監听。」
直到他把門帶上,她還瞪視著那道門好一會兒。
敝人!淨說些沒頭沒尾的怪話,故意要她胡思亂想的嗎?
如果這是他的目的,那從初遇的那一刻起,他便成功了。
有些惱怒地甩甩長發,她打開對講機。
「阿山?」
「京儀!」對講機傳來的聲音奇大無比,差點震破她的耳膜。「你人在哪里?呼吸有沒有困難?有沒有喉嚨和雙眼發痛的癥狀?全身有沒有麻痹現象?你……」
「喂,阿山,拜托!慢一點。」她不禁苦笑,隨即又為那三個夥伴擔心起來,「小馬哥他們……」她咬咬唇,「他們還活著吧?」
「呸!別亂講,小心一語成讖!」阿山斥道,「你到底在哪里?怎麼亂跑?我們找你快找瘋了!我馬上派人趕過去,你需要急救……」他忽然止住了,「你、你怎麼還清醒著?怎麼還能說得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