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握琥珀,把掌心的熱量傳達給她,"你啊……如果你不想分別,就不會分別。如果你還想學更多,你還想留在這里,我就不會讓你走。"
"……"琥珀怔怔地看著陳九洵,"……陳九洵,你為什麼是這樣子的人?"
"為什麼……"陳九洵想了想,微微笑了,"大概是因為……我沒辦法放著琥珀不管吧。"
"……"
琥珀沒有再說話,她仔細望著陳九洵,飛快地一頭扎進陳九洵懷里,用雙臂緊緊抱住他。
她偎依在懷里,軟軟的,小小的,用了一生的信任和喜歡。
陳九洵輕輕用完好的那只手抱住她,心底清明。
突然之間,懷念的感覺就如潮水般襲來。
那時候……在破爛的廟里,懷里抱著沉睡的小貓,它那麼溫暖,依賴著我,被我依賴。
小小的,有著勻淨的呼吸。因為擁有它,感覺即使安然不在身邊,也不是一個人。
抱緊它……更多地觸模到它的呼吸和甜蜜,覺得那麼有趣,又那麼不想放開。
陳九洵仰起頭,仿佛還是在那當年的破廟里,要透過千瘡百孔的屋頂,才能看到閃爍群星。他輕輕笑了。有多久沒有得到這樣完全的信賴了?"琥珀……"
"嗯……"
雖然有點煞風景,不過還是不能不說︰"不管怎樣,先回家吧。即使做了簡單處理,我的手臂還是在流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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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手臂上的是兵器傷口,去醫院,也許會帶來額外的麻煩,所以直接回了家。
賞金獵人,本來就不可能不備傷藥,對于武斗型的,更是如此。
琥珀眼看陳九洵從櫃子里翻出來的瓶罐,驚訝地睜大眼楮,"陳九洵!你經常受傷嗎?"
"這個……"陳九洵想起來什麼,看向琥珀,"啊……你討厭別人打架。"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九洵!"琥珀大聲說,"我已經知道了!打架,並不是喜歡才打的!"
"哈哈。"雖然有今天這樣不得以而戰的情況。確實,大部分架是因為喜歡打才打得起來呀。陳九洵訕訕一笑,覺得這個不對琥珀解釋也好。
他的臉色顯得有些古怪,琥珀大聲說︰"我是說真的,絕對,絕對不討厭!"
"好啦。"陳九洵笑說,"就算你討厭打架,我覺得也不要緊。"他注視琥珀,"似乎有這種感覺,就算琥珀討厭打架,也不會討厭打架的我。"
琥珀輕輕說︰"嗯。"
陳九洵找到了要用的藥,"啊,就是這個。"看琥珀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我要上藥……"
琥珀大聲說︰"那我來幫忙呀!陳九洵!"
"幫忙……"不認為琥珀對包扎有研究,但是看她的臉色,就這麼讓她走,絕對是不肯的,加上自己也不太方便,"好啊。"
……
就這樣,全部的白紗布被纏在了一只手臂上,整只手像一只紡錘的形狀。
陳九洵看著面目全非的手,沒拿定主意,要不要笑。琥珀已經因為賣力幫忙,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陳九洵!我纏好了!"
陳九洵試著舉了舉手,真是千斤重擔,"做、做得很好,哈哈。"
說假話的時候,還是有些結巴,不過琥珀也沒有察覺,高興地說︰"被夸獎了!被夸獎了!"
"被夸獎了還是怎麼的……都無所謂……不過現在已經是四點了。"陳九洵看看鐘,"抓緊時間去睡一下吧。今天也折騰半天了。"
"……回那邊的房間去睡嗎?"
這說的什麼話呀。陳九洵眼看窗幔被風吹得飄起,想來不能不關,站起來,"那當然啊,不去那……"
"不要。"
他沒有能夠向前走去。
琥珀從身後抱住陳九洵,"我不要過去。"
外面的風,趁這個猶豫,全部進到房間里來了,"不行。你都這麼大了。"
"我不要過去。"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琥珀用力搖了搖頭,把臉頰貼在陳九洵的背上,"琥珀……不要一個人了。"
"你你你你這樣,我很困擾啊!"陳九洵結結巴巴地說。
"琥珀……以前都是一個人。到最近……終于遇到了陳九洵……很高興。"琥珀輕輕閉上眼楮,"陳九洵,你說過,我不想分別,就可以不分別,對不對?"琥珀低聲說,"至少今天……"
說了不想分別就可以不分別!不是要你活學活用在這種狀況下啊,"……你不怕……"
"怕……什麼?"
"怕什麼……在你面前的……我啊。"
"……除了陳九洵以外的……一切的人……全部……怕。"
"……呼。"我輸了。
陳九洵拍拍琥珀的手,"先放手吧。"
"耶?"
"你要听故事才睡得著的吧。"
"陳九洵!你要給我講故事嗎?"琥珀問。
陳九洵先把窗戶關上,去到安然的房間,隨便找了本書回來。
進房時琥珀似乎在發呆——一定是錯覺,竟然好像面色黯然。
听見門的響聲,朝向自己的她,又明明笑靨依然如花。
陳九洵拉把椅子,坐到床邊,對琥珀高興的笑容,感覺很沒辦法。這麼一個沒有心機的小女孩子,居然也能被夜梟當成什麼公主。
陳九洵頓了頓,先前的事情,驀然想起,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夜梟吃獵人吃了這麼多年,這麼簡單就犯基本錯誤……可能嗎?
琥珀看陳九洵不語,托腮高興地說︰"陳九洵!開始講吧!"
"知道啦。"陳九洵翻開書頁,稍微看看內容,語氣生硬地說,"從前……"
"陳九洵!"故事剛剛開始,琥珀就打斷了它,"琥珀,是怎樣的人呀?"
陳九洵想了想,"不錯的小泵娘吧。"
琥珀凝視少年,目光深深的,"是嗎?好高興!"
陳九洵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琥珀,她只是托腮,在想著什麼樣,等了好半天也不再說話。
陳九洵重新念道︰"從前,在遙遠的國度。"
"有少年听傳聞,在遙遠的地方,有美麗的青鳥飛翔。"
"得到青鳥的人可以得到幸福嗎?那麼我們去尋找青鳥。"
"我們將經歷眾多苦難,最後得到那只小鳥,停憩在你我掌中。"
"它其實那麼小,也並不特別美麗。"
"幸福就是如此的一個存在。也許並不美麗、也許並不龐大,但是只要肯停留在你我這里,溫暖的情緒,就從胸口不斷蔓延。"
從窗戶隱隱透出的微光,在城市上空一直沒有熄滅,亮至清晨。
陳九洵是講著故事,伏在床前睡著的,再次醒來,已經是中午。
琥珀對他的每個故事都很喜歡,笑得和平常一樣高興。
但是,盡避沒有一點端倪,醒來的時候,琥珀已不見蹤影。
陳九洵先前以為,她又到樓下去跑步了。
還在想,現在下樓,遇到夜梟又說不清。可是轉眼再看,看到了琥珀留的字條。
這家伙……字寫得也很差,和她的口音一樣有些古怪,好像三年級的小學生。
陳九洵,昨天謝謝你講了那麼多的故事。我很喜歡,謝謝你講那麼多故事給我,可是我居然一直都沒有睡著,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一想到身份已經被拆穿,就安眠不了。在預定外被提前認出來,以後就除了給你麻煩,什麼都沒有了。我想了很久,好像還是必須早早地回去。如果陳九洵肯縱容我,我就更不能夠待在這里。我也要像你一樣勇敢才可以,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才行。陳九洵教會我的,我沒有忘記!一個人要每天充滿干勁地工作,所以,責任是不可以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