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弱的女生,咬牙駕駛狂野高傲的猛獸,即使明知道隨時會被吞噬,就是不肯放棄!一直跟在後面!而此時,車程已經不到四分之一!
她那麼堅持,是認真地要為了蘊藍的事情而打敗自己,把自己帶回去。然而我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結局?明明只要半年,只要半年自己就能了無遺憾,這些有頭發沒腦子的女人,為什麼就是不理解!
心意早決,韓楚低聲說︰「就讓我把你的自信完全打碎吧!」
馬力全開!前所未有的斗志充斥全身,這一瞬間,離弦之箭已經無法比擬韓楚,他的速度超越了風?不是的,這種事情他每天都能做到。在這個時間里,他化身成風,變成自然,向前去!
任何人只要有意志,都可以挑戰其他人,然而沒有人真正能戰勝自然!有人可以超越風,但是沒有人能跟上真正的風!迸芊離終于被完全甩下來。前面的男人在瞬間去遠,到自己無法追趕的地步。
失敗了!雖然沒有到終點,古芊離已經了解到這個事實,「……是嗎?」
她在風聲中輕聲說︰「我原本想,你若體諒姐姐,體諒你的孩子,就用比較平和的方法解決這件事算了。你以平常的速度向前,我一定能在終點超越你——因為被難纏的女孩子奇跡般打敗,而被纏磨回情人身邊,雖然不算什麼好理由,但是應該足夠欺騙自己,用它來搪塞自己對朋友的失信。」古芊離的唇邊是一抹艷麗而詭異的笑,「然而,你拒絕了這個理由呢。」
迸芊離在疾馳的摩托車上抬起手。她的手套很別致,在手背的位置有著很漂亮的軟金屬瓖嵌,「啊,有測明那個人轉彎時候的行動軌跡嗎?」
那塊軟金屬里發出聲音︰「軌跡估測完成。行動執行請回答YES,取消請回答NO。」
芊離笑了,愛惜地看著那塊奇異的軟金屬,「真是的,為了研究這個東西,花了我很多金錢和時間呢。早就該知道韓楚是很固執的人,看先前的軟化政策沒有用就該明白,因此根本不需要特地研究他的行動軌跡,只要……」古芊離抬頭看那老遠的身影,已經接近最後的彎道。她的唇上掛了冰冷的笑,「真的不用跟你賽車,也不用太花心思。只要對你的摩托車稍微動點手腳就可以了吧。」
「真是的,為什麼懷柔總是不行呢?」古芊離嘆息,把手緩緩靠近唇邊,沉聲說︰「YES。」眼楮徑直盯向韓楚,看他越來越靠近彎道,略微減速後依然是高速沖過去——就是現在!迸芊離猛地再次抬手,順著手的大幅度動作,連接衣內的一根細線,原本並不顯眼,在此刻被猛地牽動了,亮出一片寒光——這時候韓楚在彎道!
韓楚完美地進彎,萬料不到突然道路上出現異物!那異物飛快竄進賽道,沒有絲毫游移地跳入韓楚的行進軌跡——雖然看起來與車毫不相干,卻是準確可怕地出現在韓楚憑慣性即將涉足的線帶里!就在輪子將會沖過的線帶里!
一只老鼠?
一只老鼠!
它那麼小,全身奇妙地發出銀色光芒,然而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微小的體積就是要等鐵輪踐踏!
就那麼小!就那麼巧!就在那里!
韓楚突然睜大了眼楮,無法呼吸。三年前的那天,那只滾落地面的易拉罐,那劇烈的疼痛和忽然而來的對死亡的恐懼!那只易拉罐滾過來了,它停下來了!輪子在飛了!易拉罐易拉罐易拉罐易拉罐!
身體深處某個地方「砰」的一聲壞了。來不及!來不及!這次依然來不及!
手在意識前急轉了車頭,速度立刻報復了他。他突然就不是風了,所有速度的韻律離他遠去。重心偏移,車子飛出去,他飛出去。轟然中,龐大的車子撞在地面,發出淒厲的慘叫,而韓楚覺得自己那麼輕,慢慢飄到空中,又落下,陷進地里。
生死這一線,他突然悟了。然而悟了也還是掉下去。
他露出了然的微笑。他到底悟了什麼?
還是不該在這麼安靜的賽道里賽車啊……韓楚覺得頭里的血好像在倒流,很沉。但是比起疼痛,反而是抱歉的感覺更強烈,他說︰「對不起蘊藍,我……」
明明說不會出事……可……
仿佛听到突突的摩托車聲音,那麼遠,又那麼近。有人在靠近自己,是天使還是魔鬼?接我去天堂或者地獄?模糊中窈窕的身影近到眼前,想辨認是不是心上那個人,但是已經看不分明。韓楚低聲說︰「蘊藍。」
他昏死過去。
一道陰影在地面上,劃得斜斜的,古芊離站在韓楚的身邊,瞟過自己的影子,把視線轉向昏迷中的韓楚,並沒有什麼表情。她看著韓楚的血緩緩涌出,在他的身下涌動,彼此尋找,彼此匯合,變成小溪。她輕聲問︰「生死再次一線間,這次你有沒有真的了悟?」取下頭盔,古芊離跪下,用手在韓楚的脊背上按過。在觸到某個地方的時候手突然停頓,然後她站起來,慢慢找出手機,在那鍵盤上面一個個沉重地按下去。她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韓楚,看著他的臉色。等電話撥通後,用與神情完全不同的急切口吻說︰「喂,急救中心嗎?求求你們過來……」
……
天色黯淡。一切都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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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
後來呢?
到這個時候,這個故事該再寫些什麼呢?寫到韓楚被送進醫院,他的家人為他哭?寫到蘊藍為他再次傷心,還是冷笑著離他而去?寫他活了?寫他死了?寫他和病魔進行漫長的戰斗,又一次站起來?寫他的傷心難過,還是寫他再次從病床上起來以後的人生?
啊,無論如何,故事都到了尾聲,一個言情的故事不需要悲劇的結局,只要最後得到幸福,其他的事情忘記也無所謂。
「因為脊椎出了問題,你以後不能再賽車。」當听到醫生的宣判,結束了韓楚車手生涯的時候,他當時臉上的表情現在連蘊藍也不記得。
也有掙扎和痛苦吧,摔碎了瓶子,打翻了碗,叫大家滾出去,生平流淚,為了老天強迫給自己作的選擇,讓自己再也沒有能力完成夢想。
有的人活著,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還在為夢想打拼,有的人把幸福的家庭當做以後奮斗的動力。
游戲有HAPPYEND,有完美結局。雖然說這次嚴重的車禍叫做「塞翁失馬」,實在是沒心沒肺到欠揍,不過因為失去了摩托車,得回來了自己的孩子和心愛的女人,不得不說也算不錯的結局。
女人心,海底針哪。听說韓楚出了車禍,蘊藍冷笑著轉身走開,當確認韓楚身體有了問題,以後不能再做劇烈運動,卻莫名其妙地回到他身邊。
「啊,真是搞不懂女人。」韓楚由著蘊藍喂飯,臉色淡然恬靜。
「說我嗎?我回來,當然是因為你在七月越野前回到了我的身邊。」
「切,如果還能恢復,我肯定要再次去賽場。」
「哈!炳!你不能恢復了。」
「真是個殘忍而惡毒的小熬人……你背地里詛咒過我吧。」
「沒有,因為沒有想起來自己盼望過你變成現在這樣。如果早點察覺到自己的心意,說不定會用針天天扎你的木偶。」
「你離我遠點……啊啊,很痛啊!」
韓楚慘叫,自己那沒輕沒重的未婚妻,幾乎把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在自己這里,離得那麼近。蘊藍望著韓楚的眼楮笑了,「你呢,就乖乖認命吧,你的一生,如今再沒有選擇,只能留在惡毒小熬人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