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不及說話,陳九洵一個大躍步,徑自沖過去,「不要跑!」
不幸的,雖然他和藍衣少年速度相當,要強行攔下也是很危險,古芊離卻沒有以同樣的理由讓他走人。她把手里的書包掄了兩圈,然後借著慣性,用完美的姿態砸過去。
「討厭啦,放著我這樣的淑女不管,滿街追男孩子跑,太過分了!」
那只書包異常準確地砸在陳九洵後心,發出驚人巨響。
陳九洵立撲。
「……」韓楚喃喃地說︰「真是沒少跟蘊藍學。我還確實是多事了,你這麼暴力,不去欺負壞人就好,我擔心你被壞人欺負!走了走了,你們就慢慢夜游吧。他看了眼地上正掙扎爬起的白衣少年,心底突然涌起一陣惺惺相借的復雜感情。
往前走了好遠,听身後那兩個人的聲音依然大得要命︰「你做什麼啊,知道不知道妨礙別人工作會被馬踹死?誰是來找你夜游的?!我辛苦追那家伙追了一整天,怎麼偏偏遇到你這種人!」
「……追了一整天……」韓楚覺得頭昏,模出支煙點上。復雜的三角關系。是我落伍了嗎?現在年輕人的話已經听不懂了。
還是說根本與他們的價值觀人生觀月兌節?
我是不是已經老了?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有這種想法。自嘲地笑笑,韓楚把手插進衣袋。
衣袋里的木盒堅硬地踫觸著手指,是只首飾盒。
今晨出門的時候媽媽交給他的,說是當年嫁過來時的陪嫁。她說道,你已經長大,我把盒子交給你,若有喜歡的人,就送給她。母親疼惜地細細撫摩了兒子年輕的臉,說,你要明白,你已經長大到足以成為一個立戶的男人了。
韓楚把首飾盒拿出來看,它的紋絡很深很深。
他打開了盒子,經年的陳舊香味撲面而來,里面放置著的白玉雙套項鏈潤潤地發光,真的相當漂亮。
「若有喜歡的人,送給她嗎?」韓楚輕聲說,若有所思地把盒子放回衣袋,就站在路上沉思良久,然後用難得的溫柔臉色微微笑了,「這件事情,考慮考慮吧。」
不過為什麼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呢?現在面臨的選擇,似乎是想結婚就得放棄摩托車。因為自己腦海中隱隱閃現的結婚對象是……
韓楚猛地甩甩頭,繼續大步向前,「是不是想太多了?」
街道上的燈光並未受剛才巨響的影響,一片輝煌。有車有人從面前過去,當然其中也有摩托車。韓楚看著那些疾馳的車,眼里滑過類似傷感的東西。
那畢竟是記載了少年那麼多夢想,傾注了那麼多心血的摩托車啊!藏在心底一直無法忘記,怎麼能輕易割舍?
一輛摩托車應時停在韓楚面前。雖然不知道原因,韓楚停下腳步,靜候車主說話。想︰神啊,在我這樣重要的人生決斷時刻,想要用這輛車給我什麼啟示?
車主把頭盔取下,韓楚一怔,隨即高興地大叫︰「眼鏡?」
眼鏡並沒有再帶眼鏡,但是很文秀的外表沒改變。他看著韓楚,用力拍拍他的肩,「你還活著?」
「什、什麼啊。」
眼鏡說︰「我三年前獨自去旅行,回來的時候听說你已經是死人。」
韓楚皺眉,「話說得真難听。因為出了車禍,在病床上躺過一段時間。」
眼鏡繃著的臉略微放松了,「哈!沒事就好。本來想去證實,但是考慮到你的父母對我們這類愛車的人向來沒好感,無論如何不會和我說話,也就算了。今天看見路邊有人站著發呆,覺得姿態眼熟得很,才停下來看看。幸好停下來看了。」
韓楚說︰「听你語氣,就好像在說我向來發呆一樣。」他興奮地問,「怎麼樣?出行有什麼收獲?」
「啊!」眼鏡點頭,下車來,「我看了一望無垠的草原,看了窮極險峻的高山,看了湍急的瀑布。和牧羊的姑娘應聲歌唱,和未開化的漢子抓生肉吃。這個世界有這麼多好的地方,讓我感覺人的生命實在短暫得讓人心碎。」
「去了這麼多地方,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嗎?相比我的三年……」韓楚的臉色一黯,隨即勉強地笑了,「怎麼樣,有沒有拐到漂亮的女人甩上車後座,像以前說的那樣,搶來做妻子?」
「啊,不想要那種東西了。」眼鏡平靜地說。
「東西?」(謝謝支持*鳳*鳴*軒*)
「結婚那種事情,根本沒有必要佔用我寶貴的生命。」眼鏡望向夜空,目光似乎劃破天幕,「我有了這麼多的理想和要做的事情。不是說結婚不好,可是我有比它在意一百倍的志向,不需要用一張結婚證書束縛在女人的身邊。」
「……」韓楚看著眼鏡,想︰神啊,這就是你給我的啟示嗎?
注意到韓楚看了眼腕上的表,眼鏡問︰「有事?」
「沒有!只是蘊藍那家伙,可能11點打電話去我家查看我在不在。你記得蘊藍嗎?就是那個……」韓楚突然住口,不知道為什麼,在眼鏡面前談起蘊藍,或者說談起女人,感覺很不好。
眼鏡的眉不易察覺地皺了皺,「你的那位青梅竹馬吧。我記得,長得相當漂亮,就是個性不太好。」
「哈哈,是嗎?」韓楚別開頭不去看眼鏡的臉。
然而眼鏡那樣深深地注視著他,「我這次回來,是打算休整的意思。」
韓楚感覺到心底有那麼一些羨慕,「還要再去旅行?」
「在旅行前,要參加車賽。」
值得你特地終止旅行而回來的比賽?韓楚突然心跳得猛了,「七月越野!」
這是個簡單無奇的賽事名字,可是卻是所有摩托車手不可能不知道的賽事名字。它不定期在某年的七月舉行,集聚全國的優秀車手,從中選拔出的人才,將得到更廣闊的賽車天地和機會——是車手的夢想啊!
眼鏡看著韓楚,「來嗎?」
「什麼?」
「一起來嗎?一起去參加七月越野。當年約好的。」
韓楚感覺頭被人重重砸了,一瞬間生出許多白白的煙霧。他在那白白的煙霧中看見當年,那時候自己與眼鏡快意賽車,對著山崖大呼︰「我要贏!」
是自己的夢想!是自己的夢想!
韓楚輕聲說︰「我已經有三年沒踫過摩托車了。」
「現在重新開始,並不是不行。還有8個月的時間不是嗎?你在做車手上有那麼高的天賦,那是其他人即使用一輩子也得不到的。」
「……」韓楚低下了頭,「我已經有三年沒有踫過摩托車。」
眼鏡看著韓楚。他緩緩地說︰「你不想參加嗎?」
「我已經有三年沒有踫過摩托車。」重復這個理由的時候,韓楚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強迫自己說下去︰「今天媽媽還給了我首飾盒子。」
「首飾盒子。」
「要我遇到有喜歡的人,送出去。」
「然後結婚嗎?」
「……想過平靜的日子,有錯嗎?」
眼鏡的眼楮里藏著憐憫,「你確定自己不去?」
「……」
「呵。」短促地笑後,眼鏡突然大喊︰「男人的約定,你怎麼敢忘!自己的夢想,怎麼敢拋棄掉!」他跨上摩托車,「你早晚會想明白什麼比較重要,你總會在年老的時候後悔當年竟然沒有過自己的輝煌!」
眼鏡一字一句地說︰「我還沒有對你放棄。」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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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的那場轟鳴幾乎把所有人的耳朵炸去了。我們在ERI研究所原來矗立的地方,看到的除了斷壁殘垣只有淒切哭泣的身體殘缺的人們,以及已經冰涼的無法開口再說一個字的尸體!作為一個有良知的公民,我不得不站起來好好地問一句︰霍氏到底要做什麼?!他們的所謂神秘生物研究所,研究的究竟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