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手是縴細瘦弱的,然而又那樣有力。原犁雪不肯放開,吮吸著愛人甘甜的血液,「放著不管會感染的。」
「你向來不喜歡這樣靠近別人呀!而且我的手上沾有灰塵呢,你不會討厭嗎?」
「是啊。我是很討厭靠近別人,也討厭灰塵。但是,」原犁雪看著安然輕輕地笑了,「你是別人嗎?」
簡安然轉開頭去不看他,心跳得很急促,卻又有些迷茫。
「安然。」原犁雪的呼吸近在咫尺,聲音說不出來的誘人,「你偶爾臉紅的樣子很美,真的很美。」
簡安然猛地推開原犁雪,自顧自往門的方向走去,心里感覺自己像在逃跑,「工作!現在我們在工作!」
「喂!」
她听見原犁雪在身後叫自己。少年站在四溢的芳香里微笑,樣子純潔得像個天使。
他說︰「要不要和我去見女乃女乃?」
「咦?」
「我說,你到底什麼時候跟我去見我的家長?」原犁雪輕聲問。
那一刻遠遠四目相對,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第五章
尋人啟事
南華學院100076教室。
「……關于本班定的劇目,就是這樣。」阿宗在講台上大聲說,「完畢。」
下面沉默三秒種,立刻喧嘩起來︰「你開玩笑吧,演滑稽小品?!為什麼不排《匹諾曹歷險記》?!」
阿宗天真無邪地瞪大眼楮,「可以嗎?我開頭想過,因為莫垣說你們一定不肯所以才放棄的。現在還沒有呈交聖誕夜劇目,我馬上改。」
台下再次一片死寂,有不少人不敢相信地看著阿宗,張口結舌後懷疑地交頭私語︰「那小子是認真的嗎?」
「看樣子好像是的……喂,莫垣,他是真的那麼打算的嗎?」
莫垣苦笑,「你們什麼時候見過阿宗和你們開玩笑?他一直都是很認真的人。」他偏頭向旁邊坐著的新班導,「組織委員為那個劇目做了很多準備,我個人認為是很不錯的節目。別出心裁而且具備了喜劇的所有要素。袁老師的意思呢?」新班導是自謝明文老師離開後從別的校區急調來的精英,也是個身材相當棒的美女,芳名袁穎。自從她到班上後教學氣氛活躍了許多——呃,扯遠了。
此刻這位美女教師正面色陰沉地看著阿宗,一字一句說︰「我在克制。」
「啊?」莫垣看著她的面色突然有點不妙的預感,「您怎麼了,老師?」
老師的聲音好似自地獄中幽幽傳出,喑喑啞啞,「我在用盡我所有的耐心和毅力控制自己,在用我這麼多年來接受的教師職業道德克制自己。」
突然覺得教室里氣溫有點低。莫垣看到一片枯葉翻卷過課桌,「那個,到底是怎麼了,袁老師?」有點汗。
「踫!」驚天動地的巨響,袁老師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站起身來怒聲說︰「作為組織委員想出這種無聊的劇目,是可忍孰不可忍!無視本班大好資源,不考慮這場聖誕晚會會在全市播出,而且還有全市那麼多青春少女殷切盼望的目光,根本就不是男人啊啊啊!」
桌子上被砸出了碗口大的洞,教室里也倒了一片學生,「老、老、老老師?」
阿宗看著老師面露寒光一步步逼近,只覺得手腳發軟走也走不動,腦海里全是空白,惟有斗大的三個字——羅煞女。他哆哆嗦嗦地說︰「老老老老師?」
袁穎手抵黑板把阿宗圈住,怒視靠壁而立面如死灰的小男生,用左手抬起了他的下頜,惡狠狠地道︰「最可惡的是,本人長得這麼可愛卻不曉得利用,居然不排王子公主的戲要演鐵臂阿童木!」
台下有人小聲說︰「是匹諾曹……」
「閉嘴!」袁老師霹靂大喝,從粉筆盒里拈了只粉筆,頭也不回地扔下去,正中眉心。那個學生還沒叫出聲就暈死過去。
教室里死一樣寂靜下來。莫垣對著一屋子的安靜有些茫然,覺得身上好冷。他著意看了一眼溫度計,驚訝地發現溫度居然驟降到零下十二度,「哎呀……」
話沒說完被周圍同學捂住嘴,同學林森則氣急敗壞地說︰「你想要做標靶嗎?注意到她手里攥了一把粉筆沒有,不要害死我們!」
是的,袁老師又在手里攥了大把粉筆,想必是預備好了來個天女散花式。這種殺傷範圍,倘若誤射也是正常的事情吧……她如女王般傲慢地俯視全班,眼光像鐮刀樣指到哪里,學生的目光就矮過一截——準確地說全班的平均身高現在不超過1.5米,齊刷刷好像強風過後的稻草。
阿宗想,我這次會被殺了吧,心驚膽戰硬抗著等她回頭再怒視,心里反復說,不害怕!不害怕!——萬沒料到袁老師緩緩回頭時卻已經是滿臉笑容。他做好心理準備結果卻看到這麼大的反差,真是差點暈死,只會叫︰「老老老老師?」
袁老師的神情轉眼間變得好像和風,她柔聲說︰「其實組織委員根本不用那麼辛苦策劃節目的。作為一個有愛心有責任心的老師,我早就把節目選好了。」
「老老老老師?」
「你一定會喜歡這個劇目的,很喜歡吧?」她揚起手,把一本大綱甩得哧哧響。
阿宗心中懷疑——到底寫的什麼啊?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老老老老師?」
「你一看就一定會覺得這個節目真是太適合我們班了,一看就覺得老師的改編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一定會被老師的才情傾倒——尤其是為你寫的角色,好棒。」袁老師微笑,在阿宗臉頰上冷不防一吻,「你一定會喜歡的對不對?」
阿宗當場石化,「老老老老師!」
全班大叫︰「啊啊啊——」在袁老師再回眸微笑時又全體噤若寒蟬,「……」
袁老師柔聲問︰「有誰有意見嗎?」
「沒沒沒沒有。」
「真是太好了!」袁老師高興地說。
莫垣好容易掙月兌了林森的手,輕輕咳嗽著問︰「就算袁老師拿了很多粉筆,扔下來的話可以躲吧。」
「開玩笑!你不知道嗎?袁老師的絕技就是千里學生散打,當她蓄滿怒火時粉筆扔下來就沒有落空的,全部會打到人的眉心!惹她發狂的學生從此後額頭上永遠是紅紅腫腫的,所以沒有人敢輕易造次,她才每年都得到優秀教育工作者的稱號啊。」
「真看不出來,老師平常很和藹的樣子,一生氣居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林森大大地嘆了口氣,「平常是啦……一發狂真是讓人發指。很多人研究過她的行為周期,不明白到底一個美女是怎麼激發出這樣可怕的潛能的。」
前桌的同學從課桌旁邊探頭過來插話︰「是不是跟生理期有關系啊?」
林森大大搖頭,「不像,她有時候一個月發作七八次,有時候幾個月也不會暴走。」
莫垣微笑著听他們討論,偶爾側頭看了看旁邊,那個……」
林森不耐煩地把手拿開,「等會說啦。」他煞有介事道︰「據我研究分析,這種能力的產生和女人的特質是無法分開的。只有女性才會在憤怒的時候習慣采用投擲作為武器,因為情緒的多變而造成巨大的破壞力——」
莫垣又拍拍林森的手臂,微笑,「那個……」
「我說等會啦!听到我這麼說一定覺得很耳熟吧?」在前面同學迫切的目光里他得意地說,「對了!這麼顯著的特征,那是——女性的更年期!」
莫垣再次微笑著說︰「那個,請听我說話好嗎?」
可是林森已經進入了忘我的狀態,他肯定而自信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因此老師的可怕力量,就是來自于女性最焦躁的更年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