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
他是如何躲過「青衣幫」的搜尋?
任劍清平靜地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身上蓋的被子雖然破舊,但卻帶給他出乎意料的溫暖,他下意識地攏緊被子,不料,卻察覺到有一個女人像蝦子一樣蜷縮在他懷里熟睡。
不!應該說她是個未滿十歲的「小女人」才對!
「小妹妹,你醒一醒……」任劍清搖醒了她。
他記起來了,在昏迷前,他曾經絆倒過她。
「大哥哥,你沒事了喔!」小歡揉揉眼楮,打了一個足以讓他瞧見她口中乳牙的大呵欠。
一個光溜溜的嬌小身軀從棉被底下鑽了出來,當著任劍清的面,正大光明、毫無羞澀地穿起衣服來。
任劍清的俊臉微微一紅。「你怎麼沒穿衣服?」
她雖然是個年幼的小女孩,且自己也沒大她幾歲,但是畢竟男女有別,這丫頭怎麼能一絲不掛地睡在他身上呢?
若是讓人看見,他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摧花婬魔」的惡名!
「大哥哥也沒穿衣服啊!」小歡的聲音像含著鹵蛋一樣模糊,她十只短短的手指在鈕扣上奮戰了很久。
在任劍清的黑瞳閃過精光之際,一抹窘困的潮紅也爬上了他那白玉般的俊頰。「小妹妹,謝謝你幫我暖和起來,可是,你為什麼不把我泡在溫泉里呢?」
她用身體幫自己取暖的方法固然聰明,但是卻非常不適宜。
「有啊!可是半夜大哥哥又突然發冷起來,小歡只好和大哥哥抱在一起睡了。」小歡穿好所有的衣服後,小手開始忙碌地拆下系在發尾的細長布條,然後以手指胡亂地梳理長發。
「謝謝你救了我,小妹妹。」
「不客氣。」小歡有禮貌地露出甜美的笑容,然後朝他遞出兩條長長的布條。「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幫小歡扎兩條辮子?小歡一個人綁不好。」
任劍清呆呆瞪著她臉上那充滿期待的笑容,一股強烈的無奈感從心底油然而生。「這種姑娘家的東西我不懂。」
「小歡可以教大哥哥。」小歡「撲通」一聲坐在他蓋有棉被的大腿上。「大哥哥,你要綁快一點喔!小歡等一下還要拿柴火下山換包子吃。」
「小妹妹──」
「我叫小歡。」她好奇地打斷他的話。「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任劍清。」他的聲音清朗平順,可惜听起來中氣不足,稍嫌氣虛了點。「小歡,你下山時千萬要記得避開穿青色衣服的人,知不知道?」
「任哥哥,他們是大壞蛋對不對?」小歡那稚氣的小臉蛋上布滿了認真。
任劍清光著勻稱精瘦的上半身,勉為其難地伸出手掌幫她梳順長發,並且綁了兩條怪模怪樣的發辮。「算是吧!」
「任哥哥,他們為什麼要抓你啊?」小歡忍不住蹙起細眉,為大哥哥的處境感到憂心。
任劍清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面無表情地低語。「他們貪圖我身上的「東西」,所以不擇手段想要抓到我。」
「哦!」他說了那麼一大串深奧的話,小歡卻像鴨子听雷般張大了小嘴,很不捧場地露出一臉的「霧煞煞」。「小歡听不懂,任哥哥,能不能再說一遍?可是不要說得這麼難喔!」
听到小歡童稚的話語,任劍清那冰冷的俊臉就像遇到熱水一樣融化開來,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愉快的笑容。「傻丫頭!說了你也不懂。對了,小歡,把我的衣服拿過來一下好嗎?」
「噢!」易小歡趕緊彎著腰四處撿地上那散落的衣物,然後將它們一古腦兒全塞到他面前。「給你。」
任劍清找出隨身攜帶的錦囊,倒出大部分的銀兩,只留不會令人起疑的小碎銀和銅錢在袋中。「這個袋子給你,你拿里面的碎銀去買一些吃的,不要再餓肚子了。」
他不忍見她餓得皮包骨,渾身上下沒半點肉。
「小歡不能收。」她的小腦袋搖得跟搏浪鼓一樣。
任劍清早在昨天就已見識過她的頑固,所以此時一點都不意外,反而嘉許地模了模她的頭。「小歡,任哥哥的肚子好餓,你去幫任哥哥買兩斤鹵牛肉和一只烤雞回來好不好?」
「烤雞……」小歡咽了咽口水,失神地喃喃自語。「烤雞听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她的肚子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當然好吃。」任劍清采取誘騙的手段。「小歡,你只要把烤雞帶回來,等于是幫了任哥哥一個大忙,到時候任哥哥為了要報答你,就非得請你吃東西不可了,小歡,你肯幫忙嗎?」
唉!真是辛苦!為了誘拐一個固執的小泵娘吃東西,他竟然得使出這麼不光明的手段。
何苦來哉?
「爹爹和小彎也可以吃嗎?任哥哥。」小歡小聲地問。她的手指不安地在棉被上畫圈圈。
「可以。」任劍清那俊美清雅的臉上凝著一抹沉思。
和一個小自己五、六歲的小泵娘比起來,他這個做大哥哥的顯得不成熟、也不孝多了。
明知道父親會擔心他的身體,他卻仍然一意孤行地往外跑,結果不小心落入敵人的圈套中,不但害自己差點喪命,而且還讓父親所領導的「金劍門」受制于「青衣幫」,帶來許多危機。
不過,幸好此時父親和叔叔們應該已經知道他逃出「青衣幫」的事了,一旦他們派來的人找到了他,那麼「金劍門」反擊的時候就到了。
※※※
「你說什麼?!」
任劍清從口中驚愕地噴出一嘴的雞肉絲,一向冷靜斯文的他竟被小彎的話驚嚇得失去鎮定。
「好……髒喔!任哥哥。」小歡正好坐在他對面,躲避不及,很不幸地被他噴得滿臉都是雞肉渣。
她的小手隨便地拍了拍臉,接著繼續努力地把食物往嘴里塞。
「小彎,你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任劍清難以置信地要求。他清理完衣服上的碎肉後,傾過身去擦掉小歡臉上的殘渣。
自從與這對雙生姊妹認識後,他仿佛掉進了一個可怕的陰謀中,他發覺自己愈來愈像她們兩人的「女乃娘」了,不是幫她們綁辮子、擦嘴擦手,就是講故事給她們听,如今只差沒幫她們把屎把尿而已。
這兩個小妹子雖然看起來像是從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不過,個性卻是截然不同──
一個像小老頭一樣嚴肅認真,整天揪著眉頭;另一個則皮得無法無天,性格像極了男孩子。
「任哥哥,為什麼你「噓噓」的地方會長棍子和頭發啊?」小彎熱絡地跟著小歡喊他任哥哥。
任劍清倏地漲紅了玉面。「小歡,你快噎著了,快過來喝一口水。」他忙碌地拿起一只缺角的茶杯,自動端到小歡的嘴前喂她喝下。
天啊!不要告訴他這兩個丫頭都瞧過自己的!
「謝謝任哥哥。」小歡口齒不清地道謝。
「任哥哥,你快說啦!」小彎撒嬌地扯了扯他月白色的衣袖。「小彎想了兩天,還是想不出來耶!」
「小彎還跑去問爹爹喔!」小歡含著滿嘴的食物,鼓著臉頰幫小彎說話,因為她也很想知道。
面對著四只一模一樣的水亮眸子,任劍清突然有股想一頭撞死的沖動。「你們太……太胡鬧了。」
第二章
他活到十四歲了,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丟臉過。
「任哥哥,你好厲害喔!你怎麼知道爹爹也是這樣罵我們的?」小歡那可愛的圓眸霎時迸射出崇拜的光芒。
「易大叔還說了什麼?」任劍清開始同情起她們的父親了,要一個大男人獨力撫養兩個古靈精怪的女兒長大,真是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