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嚴大哥只花三天的時間就能走出黃山,除了叫她又嫉又羨外,也讓她在後頭苦苦追趕。唉!腿短果然有差。
「玉笙,」嚴路寒不悅地攏起雙眉、但仍試著講理。「你還是回山上去吧!我很忙的,很難分神去照顧你。」
「照顧?喔——」玉笙尾音拉得長長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嚴大哥,原來你是擔心銀兩不夠我們用呀!嗯!年紀長的人,果然設想較周到。不過,你放心,我身上有帶一些銀兩,夠我們逍遙好幾天了。」
話才剛說完,玉笙便開始東模西找,翻遍全身上下,終于找到‘一些’銀兩,然後得意洋洋地放在她那青蔥般的玉手上,開心地晃來晃去。
又來了!
嚴路寒這次真的被她的「推想」給惹惱了,以前他是抱著好笑的心態,任由玉笙將他貶低成窮途末路、醫術奇爛的郎中大夫,但這次他絕對不會再姑息她了。再說,他也不認為「三貫錢」能夠讓他們逍遙好幾天。
「玉笙!我的醫術雖然比不上華佗、扁鵲那些名醫,但卻比一般平庸的郎中好上太多,所以,我並沒有窮困潦倒,在生活上還過得去。」嚴路寒咬著牙重做一次聲明。
「嚴大哥,你是說……」
「對!」他滿意地點點頭,相當欣慰玉笙終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用不到我這些銀兩了。」玉笙將手上的三貫錢快速地收回去。「太好了!這可是我這麼多年來才下的一點零用金,若是真的交給你,我還有一點舍不得呢!」
天,這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嘛!怎麼會錯得如此離譜呢?
嚴路寒終于按捺不住逐漸上升的慍怒,不悅地朝她低吼︰「玉笙!你立刻給我滾回山上去。」這緊繃的語氣里隱含威脅。
玉笙一臉訝異地瞪著他,仿佛至今才猛然領悟到「嚴大哥生氣了」,但在氣什麼呢?她納悶地回頭看向四下無人的樹林,才「又」猛然領悟到「嚴大哥在生她的氣」,她震驚地叫出聲來︰「啊!嚴大哥,你為什麼生我的氣呀?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
「只要你立刻回山上去,我就不氣了。」原來這丫頭有欺善怕惡的惡習,可見對她凶一點還是有用的。
「不要!」她果決地猛搖頭。
听到這里,玉笙已經有一點受傷害的感覺了。既然嚴大哥不喜歡她跟著他,大不了她一個人下山玩嘛!只見她扁了扁嘴,難過地道︰「嚴大哥,如果你不喜歡玉笙跟著你,你明說就好了嘛!我又不是那種死纏著人不放的人。告辭了!」
玉笙哭喪著一張嬌容,心中滿是酸楚地轉身離開嚴路寒,往有三三兩兩炊煙的山腳下走去。
「玉笙!」嚴路寒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懊惱地問︰「你要走去哪里?」
「我要去師父老是講在嘴里,卻從不帶我去見識的花花世界看看。」玉笙努力掙月兌他的桎梏,氣鼓鼓地道︰「你別管我了!反正你又不喜歡我。」她說歸說,但這些話賭氣的成份比較大。
「別胡鬧了!玉笙。你這樣獨身一個人是很危險的,萬一遇到存心不良的壞人怎麼辦?你還是乖乖回山上吧!」嚴路寒以最「語重心長」的口吻勸告她,如果這還沒轍,他就無計可施了。
懊死!老天怎麼出一個這麼大的難題給他。要不是礙于時間緊迫,他早就把這不听話的丫頭扛回山上了。
玉笙一點都不理會他的勸告,依舊氣呼呼地努力掙月兌他的鐵臂。
見鬼!他真的進退兩難了。不讓這丫頭跟嘛,怕她傻呼呼地被壞人騙走;讓她跟嘛,又怕她師父得知後,真的替他冠上「誘拐良家少女」的罪名。到底要不要讓玉笙跟呢?
「好吧!你喜歡跟就跟吧!」嚴路寒終于不得已屈服了。
玉笙突然停止了掙扎的動作,喜不自勝地發出長長的歡呼聲︰「耶!嚴大哥,你人好好喔!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拋下我。」她高興地在他懷中蹦蹦跳跳的。
嚴路寒嘆了一口氣,不知怎麼的,他竟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唉!
這小表頭愈來愈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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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城中第一大酒樓的上座里。
「嚴大哥,如果你的肚子真的餓了,我包袱里還有幾個大饅頭可以給你充饑,干嘛花錢上酒樓呢?」玉笙神秘兮兮地湊近嚴路寒,低聲地問他。天!嚴路寒險些申吟出來,他現在幾乎要聞「饅頭」色變了。
在他與玉笙一同趕路的兩天里,他所吃的饅頭比他這一輩子吃的還要多,每一次他們都是用玉笙從黃山帶下來的饅頭來填飽肚子,再配著冰涼的溪水喝下肚,這樣就解決一餐。
他的手藝雖差,但基本的生火、剝皮、烤肉卻不含糊。偏偏玉笙這丫頭竟然茹素,見不得他那天捉來的小動物死在他手中,先是對他「曉以大義」,見他無動于衷,竟然很卑劣地朝他嚎啕大哭,這一哭簡直驚天地、泣鬼神,嚇得他沒考慮清楚,就把那只命大的白兔給放了。
這也注定了往後兩天他只能啃饅頭充饑的命運!
唉,這大概是因為玉笙長期與小動物相處,所以不忍心吃它們,久而久之,自然吃起素來了。
「這里有熱騰騰的飯菜為什麼不吃呢?你不是也餓得兩眼昏花了?放心!我剛才已吩咐他們準備香噴噴的素食了。」
嚴路寒斜挑起右眉,饒富興味地望著她,他不信她一點都不動心,畢竟他才啃兩天的饅頭,就已經餓得手腳無力,更何況是啃了五天饅頭的玉笙︰後來嚴路寒才知道,玉笙在他後頭追趕的那三天也是啃饅頭充饑的。
玉笙吞了幾口急速分泌的唾液,露出垂涎的神情,但仍有些猶豫地道︰「那我包袱里的大饅頭怎麼辦?」即使她已經被那些大饅頭「害」得面黃肌瘦了,她還是非常的「死忠」。
「改天再吃吧!」他言不由衷地道。
玉笙乖巧地點點頭,專心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香噴噴的美食上桌。
她安靜不到片刻,又皺起線條優美的柳眉,低聲地煩惱道︰「嚴大哥,這里的食物八成很貴,你確定身上的銀兩夠我們吃一餐嗎?要是被這里的掌櫃給踢出門,可就非常難看了!你要不要先把身上的銀兩數一數,確定一下夠不夠?」
她回想起一路騎著馬走來,嚴大哥都沒有病人,可見他的醫術並沒有他說的那麼「不錯」,這也意味著他們沒有收入,所以,在嚴大哥醫術加強前,她有義務替他把荷包看緊一點,否則,還未到他朋友關紹箕在江陵的家,他們就已經窮到喝西北風過日子了。那多淒慘呀!
「放心。」嚴路寒橫了這個老是到他沒信心的丫頭一眼,眼角的餘光看見兩名伙計端著大盤子走過來,「上菜了!」
「哇!」玉笙看到伙計把一道又一道花花綠綠的菜肴放在桌上,看得有一點眼花撩亂。「這菜肴好香喔!」
「開動吧!」嚴路寒遞給她一雙竹筷,含笑道。
他才剛舉起竹筷︰「嚴公子,久違了。」一句溫文有禮的問候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嚴路寒定眼一瞧,這討厭的家伙原來是人稱「逍遙公子」的馮英飛,只見他身著白色華服,腰際掛著一柄白色連鞘的長劍,一派自以為溫文儒雅的模樣立在他們桌邊,後頭則站著幾名家丁。
嚴路寒冷哼一聲,算是與他打完了招呼,便舉箸用膳,根本不理會這個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