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月兒的屋子在村子的最北方,所以他往北方走才會遠離安陽村,且不會遇到村民,他可不想被村民當成登徒子給亂棒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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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山文謙策馬在山徑上奔馳。駿馬就是有這幾樣好處,不但跑得快,且穩定性高,絕不輕躁,就像現在在崎嶇的山徑上奔馳,「嘲風」依然跑得像風一樣快速,不愧是天山良駒!
但在這炎炎夏日里,趕路還真是辛苦,他不但又餓又熱,而且還有些疲累。要是在從前,他早就停馬下來休息了,可是為了避免他胸前這個小泵娘醒來後哭泣吵鬧,只好委屈自個兒繼續趕路了,離安陽村愈遠,他就愈安心。
低頭看見月兒細致的臉蛋被烈陽曬得紅通通的,他不免有些心疼,掏出手巾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香汗。沒想到這向月兒不說話的時候還挺清麗迷人的,若不是曾經被她凶過,他也不會相信這樣美麗的姑娘凶起來像只母老虎似的。唉!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月兒「嚶嚀」一聲,在他懷里動了一下,好象快要醒了,使文謙全身緊繃起來,準備好面對月兒清醒後的怒氣。
月兒半眯著眼楮醒了過來,雙眸被陽光照得差點兒睜不開,見自己坐在一匹大馬上且不斷向前飛馳,不禁感到納悶——這是怎麼回事?
等她慢慢回想起整件事後,不禁開始露出凶相。這卑鄙小人竟然使出這種下三濫、沒水準的方法,真是太可惡了!
她火冒三丈地將頭扭了過去,惡狠狠地瞪著他破口大罵︰「你這無恥小人,快帶我回去,我才不要跟你去蘇州成親呢!」她拚命地扭動身子,仿佛非得把身後的文謙擠下馬似的。
文謙使勁地用右手捉住她的皓腕,嚴斥一聲︰「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就算你不願與我成親,也得隨我回蘇州唐家親自向我爹拒絕才對,哪里是你說不願意就可了結此事的!」
咦,對耶!他說的話倒是有一點小道理,反正她早就想到漁村外頭的世界走走,不如趁這個機會順便游玩,而且有文謙這個「冤大頭」在後頭負責她的食宿,她的銀子倒可以省下。她愈想愈開心、也愈得意,仿佛自己真的撿到便宜一樣,于是,她決定要寬宏大量一點,原諒他的魯莽行為。
「好吧!我可以心甘情願地跟你到蘇州,但有一個條件。」她睜著一雙黑亮慧黠的明眸,充滿期待地瞅著他看。
文謙眯著眼警覺地看著她,對她突然的好商量感到萬分懷疑,但他聰明的沒有說出來。
「什麼條件?」
「很簡單!只要你答應到蘇州的路途上,如果有看到古跡名勝、美妙風景的時候,願意停下來讓我玩一天的話,那麼我保證,在路途中絕對不惹麻煩。」月兒眉開眼笑地接口道。
文謙低聲沉吟,原想開口拒絕,照她這種玩法,三個月內絕對到不了蘇州,但見她臉上的笑容異常誠懇,倒不忍心一口回絕。他轉個念頭想,如果她能夠乖乖地隨他回蘇州,而且絕對不惹任何麻煩的話,倒是一件值得的交易。
他面容嚴肅地道︰「好!這條件我可以同意,但別忘了你答應絕不惹麻煩。」
「放心!」月兒漾出清艷的笑容,將有些酸的頭轉回前方,覺得以這種姿勢和他談話實在是太辛苦了,但她不以為意,因為她已得到她想要的。
文謙曾為她絕美的笑靨失神片刻,但隨即便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嚴重地警告自己絕對不可以對這只迷人的母老虎著迷,他一點都不想成親娶妻,他還想多過幾年逍遙自在的日子呢!
在兩人各自陷入沉思的同時,山徑東側的樹林里突然傳出一聲聲微弱的申吟。
月兒訝異地回頭看文謙一眼,在此時,他正好勒住韁繩,讓馬兒「嘲風」停下來休息。
她好奇地豎起耳朵,極力想辨識那申吟聲究竟是不是人所發出來的,如果是的話,根據那申吟聲判斷,那人肯定是受了重傷,搞不好是被山林中的猛獸毒蛇所傷,正等待著經過的人去救他。
「好象有人受傷了,我們去看看好了。」月兒自動地把他加入,雖說救人一命稱得上是善事一樁,但要她獨自一人進入那陰暗的樹林,她還是有點兒怕怕的。
文謙不贊同地搖頭道︰「不好!『逢林莫入』,這是武林中人最大的禁忌。我們還是繼續趕路要緊。」
她譴責地回頭瞪他一眼,隨即以不文雅的姿勢跳下這匹赤紅的駿馬,氣呼呼地怒喊著︰「你這壞蛋真沒同情心!你不去,我自己進入樹林救人!」說完,拔腿就沖進陰森森的樹林里。她的嘴里雖然不留情地罵著,但她有把握文謙絕對會尾隨她的身影進入樹林的。
丙然,文謙見她沖動地跑進樹林,立即沉著一張臭臉翻身下馬,將「嘲風」就近系在小徑旁的樹下,然後慍怒地大步跨往樹林中。
走不到三十步,就見月兒蹲在一名傷重的老人身旁,不禁嘆口氣,搖頭走近月兒。
「他怎麼樣?」其實,他已一眼看出那名灰發老人已經無救了——他的肚子被利器砍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肚里的腸子已流出一大段在骯髒的草地上,流出的血已染滿傷者的袍服和他躺下的地方。
月兒沒有回頭望他,徑自低下頭詢問這名老者。「老人家,您還起得了身嗎?我們想帶您到山腳下的那個小鎮找大夫治療您的傷口。」
楊向奎感激地看著眼前這一位好心腸的姑娘,可惜一切都太遲了!他知道自己的傷勢相當嚴重,現在就連喘口氣都有困難,哪里還起得了身。他費力地開口道︰「小泵娘……麻煩……你……到洛陽楊府……替我報……個訊。」楊向奎用力地喘口氣,費力地抬起顫抖的右手,將手上染血的羊皮紙擱在她手上。「這東西……送……給你。」
他後悔自己年紀那麼大了還不肯在家含飴弄孫、安享余年,反而為了一張藏寶圖在江湖中四處奔波,如今藏寶圖是拿到手了,但他卻無福消受。悔不當初啊!
月兒握住他的手,保證道︰「老人家,您盡避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把您的消息帶到洛陽。」她眼中浮現隱隱的淚光。
楊向奎安心地點頭,緩緩地閉上已疲累的雙眼,在一次微弱的喘息聲中去世了。
月兒悲傷地默默看著他的遺容,想起爹也是這樣突然病逝的,不禁悲從中來,淚水無聲無息地滑過她的臉頰,一滴、兩滴、三滴……「老天!你該不是在哭吧?」一聲嫌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知何時,文謙已蹲在她身邊觀察她的舉動。
「要你管!」月兒眼中噙著淚水嚷嚷著,然後未經猶豫地用力撲向他的懷中,抽抽噎噎地哭泣,力道之猛,把原本蹲著的文謙撞倒在地。
文謙根本沒有時間抗議這突來的軟玉溫香,因為他早已被懷中的淚人兒哭得心神大亂、手足無措起來。
「呃……別哭了……這沒什麼好哭的嘛!」他輕柔地拍拍她的背,低聲安慰道。沒想到她一听,哭得更是唏哩嘩啦,讓文謙當場臉色大變——變得非常蒼白難看,仿佛在承受什麼重大折磨一樣。要不是她壓住了他袍服的下襬,他可能早已「落荒而逃」了。
天哪!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是死了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她竟哭得淚如堤決,害他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從未有姑娘家在他懷中哭過,就連他的母親和已出嫁的妹妹都不曾在他們男人面前失態地流淚。如今他卻在這荒山野嶺踫到了這檔事,偏偏沒有人在旁邊教他如何應付,他真是「鴻運當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