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是在這一天的下午五點左右發生車禍事故的,他得快,也許這是老天給他的再一次機會,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同樣的憾事發生,他一定要找到小暖。
就算會出事,也讓他們兩個一塊好了,總好過當那個被留下來的人,那樣的寂寞讓人發狂。
他招來出租車,匆忙的往小暖「當年」出事的地方趕去,那個地方距離他住處沒有太遠。
到了那里,時間還早,他想就在咐近找個店家等一會,也方便監控路口。
看了一下咐近的環境,明明是每天都會經過、再熟悉不過的路線,現在他卻得重新認識。十年前、十年後,即使是都會區,差別還是不小。例如他居住的公寓旁那間不起眼的肉圓小攤,誰也沒想到它後來會成為美食報導上的常客︰又例如公寓另一邊的那排矮房子,後來會打掉重建成大樓,樓下一、二樓還會成為有名的量販店。
這十年間,空間一點一滴在改變,人也一點一滴接受著變化,可是瞬間的對空移轉,一轉就是十年,令他感覺上什麼都不對,什麼都還在適應中。
二二年啊,他這個來自二一二年的人,也算得上「回到過去」了。
第5章(2)
服務生送來黑咖啡,他意興閱珊有一搭沒一搭的吸著,不時注意著時間--三點十一分。
不對。如果以小暖出事的時間來看,她現在應該還在他的公寓里,他為什麼要在這里守株待兔?該是回到住所去挽留她吧?
岸了帳,顏齡岫匆忙的往外走,低下頭正要把找的錢和發票放入皮包對,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緊急煞車聲迫使他回過頭。昔日的恐懼霎時全數回來,他腦袋一片空白,接著只能拚命狂奔。
往事一幕幕浮現,小暖渾身是血、蒼白著臉,眼一直緊閉著,再也沒睜開……不。老天讓他回來,不是為了再一次感受這蝕心之痛吧?!
再來一次他會瘋掉,一定會!
「小暖。小暖--」不理會動作有多野蠻,他用力推開圍觀的人潮。「讓開、讓開。小暖,你……」忽然對上一張臃腫又皺巴巴的臉,他有一秒鐘的征愣。
是因為突然間「穿越」,所以他腦袋有點不清楚嗎?為什麼這張臉……不太像小暖?甩了甩頭,他再定眼一礁。原來是個老太婆,不是他的小暖。撞到她的是輛摩托車,不是休旅車……
「哎呀──夭壽喔。」被撞的阿婆甫回神,開始狂罵肇事者。「你騎車騎這麼快是趕著去投胎喔?還是家人病危,你趕著去見他最後一面?紅燈呢!你是不識字還是落後國家來的?九年國教是教假的,你連紅燈都看不懂?還是你只認得「紅燈區」?你這種……」嘰哩呱啦、呱哩呱啦……
顏齡岫一陣傻眼,慢慢、慢慢退出來。老婆婆罵人很有元氣,也有人替她打電話叫救護車,應該沒事吧。
奇怪,這個路口一天有這麼多起交通事故嗎?顏齡岫想著,沒注意身邊停了輛載滿花卉的中型貨車,車上的駕駛正在講手機,兩人時間像是配合得剛好似的,一個大喇喇的將車門往外推,一個剛好要從車旁經過,于是--
砰的好大一聲,有重物倒地,駕駛嚇了一跳,忙下車察看。
顏齡岫痛得一時半刻說不出話,直想爆粗口。這個貨車司機是怎麼搞的?由于陽光尚刺眼,躺在地上的他微眯著眼抬眸一看,只看到一雙髒球鞋和裹著細腿的牛仔褲。
「喂!你沒事吧……啊……先生你的額頭在流血!」哇!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痛。兩年前她才發生過車禍,現在只要見血她都怕怕的。
貨車司機是個女的?哪來的粗魯女人?只是這聲音……這聲音……眼前的身影靠近檔去刺眼的陽光,顏齡岫終于得以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先生,我送你去看醫生好了。」
顏齡岫盯著貨車駕駛的臉看,再看、三看。「你你你……」這是夢嗎?可不可以讓他感受這是真實的?「小暖。」他情不自禁的坐起身擁住她。
突然被一個陌生人擁抱,梁宸暖身子僵如化石,回過神之後直接朝他的臉用力捆去。「喂。你撞壞腦袋了嗎?。」
「小、小暖!」
「什麼小暖?我又不認識你,你再抱過來試試。」她眼神戒備的瞪著他。這男的是怎樣?長得是不錯,也像有身分地位的社會菁英,但怎麼行為舉止這麼輕佻?「我告訴你,別看我是女流之輩,打打白斬雞型的我還綽綽有余。」
他征住了。她……她不認識他?「你、你不認識我?」
「奇怪了,我為什麼要認識你?你是金城武還是王力宏?」
顏齡岫無言。他想見的人見到了,可他魂牽夢榮的女人,怎麼會變成這種粗魯的男人婆?記憶中的小暖不會開車,上下班都搭大眾運輸工具,這女人卻是個貨車司機?。
她真的是小暖嗎?又為什麼會不記得他?
梁宸暖看了他一眼,本來還想大罵,可看他受傷于是作罷。
「算了,即使是也是人,你的傷畢竟是我的錯。」她將他扶了起來,打開副駕駛座把他塞進去,然後在花店門口不知道摘了什麼,清洗一番後用雙手揉碎,再度走向他。
她還是沒認出他來嗎?到底哪兒出了問題?才這麼想,就看見她手上拿著一地奇怪的東西過來,顏齡岫的眼神頓對露出警戒。「你、你、你要干什麼?」
「過來,不會要你命。」梁宸暖一把將他拉過來,將手上那佗又是毛又是葉子的怪東西往他額上傷口拍去。
痛!顏齡岫頭皮一陣麻,只差沒把千年冰山面具拆下。這是什麼鬼東西?比擦碘酒更痛。
「金狗毛止血,小還魂去癬消炎,老祖宗的智慧。」她邊說邊跳上駕駛座啟動車子。
「你……」她真的是小暖嗎?長相一模一樣,行為舉止卻完全不同,連穿著打扮都走了樣。
「你目前應該沒有立即致命的危險,所以在那之前……」
「怎樣?」不是要送醫嗎?
「先陪我去送花。」
有沒有搞錯?這女人絕對不是小暖,絕對不是!
誰來告訴他,這之間到底哪里弄錯了?
顏齡岫皺眉簽著檔,看到需要思考的,他習慣用手支著眉角,但每做一次這個動作,秘書就看他忽然抽了口氣,屏氣凝神了半天,好一會才恢復正常的神髓。
那個傷口應該很痛吧?不過,可能是因為十分懼怕顏齡岫,秘書吳奕可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敢問。她每天都戰戰戰兢兢的工作,生怕一個不小心讓上司想起要把她丟回秘書室再訓練的話。
結束了檔簽署,齡岫吸了口黑咖啡,又陷入沉思。
重回二二年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大致上他還習慣,也可以說不太習慣。怎麼說呢,因為一切的一切和他記憶中有些相同,有些卻不同。
他工作的地方相同、職位相同、老板相同,那個討厭的楊特助也一樣是特助。
然而,也有很不同的,例如︰秘書不同。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每天活得像驚弓之鳥的菜鳥吳奕可。
照理來說,在小暖未出事之前,他回台之後的秘書就一直是她,可他查過了,他過去的秘書叫陳鳳鈞,上個月才離職隨夫婿到大陸經商,也就是說,小暖沒有當過他的秘書。
後來他打電話到美國分公司,他的確是在外派那時取得碩士學位,只是同事們都不記得他有女友。意思就是,小暖也沒有出現在他生命里,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