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靜海從小就是美人胚子,等到小五時,有一次關母去買菜,那男人居然就趁機對她上下其手。她很害怕,嚇得大哭,但那男人威脅她,說如果她敢把這件事說出去,他就殺掉她媽媽。
在那之後,靜海黏媽媽黏得很緊,出門買菜要跟,連睡覺、洗澡都要黏,一刻沒看到媽媽,她就覺得害怕。無奈那人還是常常出其不意的從後頭抱住她,亂模亂親一番。
這樣可怕的日子持續了七、八個月,有一回,媽媽將她哄睡後就同幾個朋友打麻將,那個男人在一旁沒事,居然就色欲薰心的進房想欺負她,她驚醒後掙扎,男人還干脆將她打昏,由後門帶到房子後的暗巷想一逞獸欲。
再度清醒後,她當然又開始掙扎,但仍無濟于事,眼看就要被得逞時,幸好千鈞一發之際,被一個帥氣高大的男生和他的老師發現,並且報了警,這樁人神共憤的骯髒事才被掀出來。
事情曝光,這才發現靜海不是唯一受害者,那男人和前妻生的小六女兒更慘,遭他蹂躪了近兩年,也因此,他被判了十幾年刑期。
後來由于社會局介入,靜海得以在比較正常的環境中成長,雖然輾轉經過兩個寄養家庭,可遇到的都是好人。第一次她遇上的是孫尚仁夫婦,後來因為孫老師要到美國當客座教授,考慮到種種問題,這才轉到第二個寄養家庭。
即使後來她生活的環境變良好,那份黑暗的恐懼卻已深深傷害她。
她一直沒能真正走出來,成年後也無法正常和異往,就算大一時在命運的牽引下,和當年救她的恩人有過一段時間的愛戀,也在進展某個程度後就打住,沒能深入下去……
必靜海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過了會才說︰「十幾年了,他是該出來了。那種強暴犯、猥褻犯又沒鬧出人命,你看過誰被判死刑?」她有些嘲諷的笑著。
「靜海……」董茗菲很擔心好友,有件事她其實也不敢說。那就是最近在她們住的公寓,有個五十幾歲的斯文男子老在附近徘徊,她還曾听過他向管理員打探靜海的消息。
那個人長得有點像關母的同居人,但時間過得太久,她記得不是很清楚……不會就是那個衣冠禽獸吧?
「我沒事。」關靜海努力想擠出笑容,顯然不成功。
「不用怕,你現在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小孩。況且你還有岳衢穎,那個人很穩靠,害怕的話你不妨依賴他。」她看得出來,岳衢穎喜歡靜海,在這樁意外倉卒的婚姻中,他是付出較多的一方,靜海可是被他捧在手心呵疼的妻子。
听見好友的話,她勉強勾了下嘴角。「嗯。」
和董茗菲分手後出了咖啡廳,關靜海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這些年過得太安逸開心了,她全然忘了那個惡心的人快被放出來。
只是,他被放出來又如何?誠如茗菲說的,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小女孩,甚至有個愛她、願讓她依靠的男人,還有什麼好怕的?她在不安什麼?就算他臉皮夠厚敢找上她,又能怎樣?
不……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她的過往、她遇過的事、她的背景,岳衢穎全然不知情。
也許,他只當她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平凡女孩,並不介意門不當戶不對,但光是這樣,鄧鳳鳴一家都能藉此嘲諷她了,如果哪天讓他知道她的背景竟是如此「精采」,他會怎麼想?
或許因為愛她,以他的性子,他會什麼都不想,但他周遭的那些人呢?那些豪門鉅富、名門淑媛,又會怎麼看他?
必靜海深呼吸、再呼吸,越想她的心越不平靜,正處于閃神的狀態下,忽然有人在她肩上一拍,她嚇得差點沒叫出聲。
一回頭,她對上一張蒼白松弛的臉,一張她此生原以為不會再見、也不願再見的臉!
「小海,十多年不見了,有沒有想我啊?呵呵……」對方冷笑說。
她倒抽了口氣,努力忍住作嘔的感覺。
***
必靜海愣愣看著茶幾上的花卉桌歷發呆。
距離岳衢穎期待的結婚滿三個月紀念日,已經過了四天,那天發生了太多事,也不知是否心理影響生理,還是她本來就快生病,一回到家她居然就大病一場,體溫不但倏地飆高,還忽冷忽熱。
于是,原本該是兩情相悅、熱情如火的夜晚,岳衢穎在忙著照顧她、喂她喝流質的東西,和為她替換干衣服中度過。
浴室的門打開,岳衢穎準備上班了。「靜海,晚些劉嫂會過來打掃,順便替你準備吃的。」他要工作,沒法子一直陪她,所以叫秘書臨時找了一個幫佣來。「中午我會回來看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她有些虛弱的搖了搖頭。
他打好領帶,坐到床緣。「怎麼才幾天就瘦成這樣?」他皺著眉,語氣有些擔心。「明天我請假,我們去大醫院做撿查。」
「我沒事,燒已經退得差不多,只是天氣熱,胃口不好。」她伸出手摟住他。「你期待的‘大餐’沒能替你準備,你很失望吧?抱歉。」
「笨蛋!好好養病才重要,要慶祝哪天都可以。」
必靜海淺淺的笑了,看著他益發俊雅的臉。不知為什麼,好想好好的一次看個夠,她好怕有朝一日,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很奇怪的感覺對吧?是因為遇到了那個人嗎?那個導致她人生開始陷入無盡惡夢的人?她很想不在乎他、不受影響,可是真的沒辦法。
她的心情很低落,偏偏原因沒辦法跟岳衢穎說。
「衢穎,你……有沒有後悔娶我?」
「你是我處心積慮、耍了手段娶回來的,我才要擔心你有沒有後悔上當吧?」
「你的家人呢?」豪門多半不喜歡她這種來路不明的媳婦吧?
結婚那一天,她見到了他的父母,淡漠、有禮卻疏遠,他母親說話時,甚至不時將視線別開,那時她就知道這個婆婆並不喜歡她。
之後和他一起出國,回國時,她總帶了些禮物送婆婆,可婆婆仍是表現得很淡漠,明顯擺出「你們夫妻過得好就好,咱們不必走太近。」的樣子。
對于這情形,小叔岳衢聆也說過,他老媽就是這樣,媳婦如果不是她選的,她誰也不滿意。
除了岳衢聆之外,岳家人唯一對她表示親近的,就只有他祖母了。
她一直不明白,老女乃女乃在當初那種情況下,怎會支持岳衢穎和她的婚事?後來才從他那里知道,原來自己本就是老人家「御筆欽點」的相親人選。
「我一向有主見,又加上我弟這輩子大概不會娶妻,所以女乃女乃對我的婚事抱著‘只要我肯結’就好的心態。」至于父母那頭,則由女乃女乃去說服。
案親很孝順,只要女乃女乃說了就算數,而母親听父親的,雖然他知道老媽對這婚事一直有意見。
他仔細的端詳著她,「你怎麼了?都結婚了才問這些。」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如果你當初娶的是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應該比較好吧?起碼……不會再遇上那天在精品店里發生的尷尬事。」
「靜海……」他微蹙眉。她怎麼忽然多愁善感起來了?
她用力抱住他。「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對這種事一點也不在乎。可我……我很在乎。」如果她沒有喜歡上他,這種事她頂多一笑置之,最多氣上一陣,不過現在她在乎了,尤其當她打算長長久久留在他身邊時,她更在乎了。
家境平凡沒什麼,但若是復雜又骯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