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琬琰不由得多看了女人一眼——
斑領黑毛衣,外罩灰兔毛飛鼠袖大翻領厚針織長衫,搭配一條黑色內搭褲,腰上別著一條別致的銀色腰鏈,這個女人相當高,可仍踩著七、八公分高的長筒馬靴,長得不錯,穿著也很有品味!
拿好牛女乃轉過身,楚琬琰沒想到身後有站人,直接撞了上去,撞掉了女人手中的東西,她嚇了一跳,「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後頭有人……」她一邊道歉,一邊幫忙撿東西,這個女人買了許多零食、生菜色拉,還有……驗孕棒?!她怔了一下,趕忙把東西歸還。「不好意思,你沒受傷吧?」
「沒有,不好意思的是我。」女人默默的收下楚琬琰遞來的東西。
楚琬琰又點了點頭,才到櫃台結賬,還忍不住擔心,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懷孕了,剛剛那一撞……沒事吧?想到她剛懷小蘇蕊時,不過就是下樓梯跑得太快就動了胎氣,而這女的……那一撞力道不小呢!
良心不安!
她在結完帳後隨便撕了張便條紙,寫下某個人的名字和電話,走向那個女人。「小姐,這是我認識的婦產科醫生,是女的,人很好,剛剛撞到你我很不放心,你可以去找她檢查一下,就說是楚琬琰介紹你去的。」對了,她只寫莊醫生的名字,忘了寫自己的,于是她又拿回紙條,補上自己的聯絡方式和姓名。
女人怔了一下,笑了。「我想沒事的,不過,還是謝謝你,台灣人果然都很和善。」
台灣人?對了,她的國語有個腔調,她是ABC,還是日裔?「咦?小姐是哪里人?」
「我是日裔美國人,我叫水谷明美,是第一次來這里。」
「來旅游嗎?」
「……我是和男友一起來的,他受邀來演講,就讓我跟來。」
「這樣啊……」忽然,楚琬琰的手機大響,她連忙對女子頷首,快步朝門口走去。「喂,酈靜……嗯,怎麼會這樣?我知道了……」
幣上電話,楚琬琰的臉色異常難看,匆匆忙忙的往車子走去,壓根沒注意到那個女人在听到她說到「酈靜」兩個字時,抬起頭緊盯著她。
第4章(2)
傷口不大,只是清創手術還是花了點時間,尤其在楚琬琰堅持下,還是替酈靜安排了一堆精密檢查,畢竟身為醫生,尤其是要進手術室為病患動刀的醫生,那雙手比什麼都重要。
因為楚琬琰就坐在手術室外,經過的醫護人員很好奇,紛紛尋問,是誰在動手術?
她統一的官方回答就是——朋友。
她和酈靜……她的態度很清楚,就算告白了,可在酈靜口頭承認前,她也只能這樣回答,談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一方不承認就不算交往。
十分鐘過去了,楚琬琰有些著急,可也只能等,忽然有個人走過她面前,又走了回來。「琬琰,你怎麼會在這里?」
楚琬琰茫茫然的抬頭。「淑倩?」
莊淑倩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說道︰「巡完房正要下班,在護理站听說咱們醫院來了個天才名醫,不過這回不是來演講,而是來就醫的。」抬頭看向手術室外掛著的名牌「酈×」,那應該就是酈靜了。「咦?你和酈教授認識嗎?」
「他是我念醫學院時的教授。」
「對喔,他曾經在哈佛待過。」只是……教授啊?看楚琬琰焦慮的神情,正在進行手術的不像是她的教授,而是像家人,甚至是……情人。「酈靜在醫學院教書時,想必迷倒很多女學生吧?」楚琬琰臉色發白,手還微微的顫抖著,身為好友的莊淑倩想幫忙轉移她的注意力。
酈靜受邀演講,起初並沒有自家醫院這一場,是後來院長看他到其他教學醫院演講,盛況空前,甚至還上了媒體,這才涎著老臉和主辦單位敲了好久,一開始人家根本不理他,但不曉得後來酈靜怎麼又會答應。
棒天演講,今天下午才貼的海報,原以為酈靜旋風大概吹不進本院,哪知……那場演講還是曝滿。
了不起的是因為關于專業領域,酈靜的演講中仍有不少部份是用德文解說,連她听了都有些吃力,沒想到卻有不少護士出席,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可若因此就說那場演講的最大賣點是酈靜那張臉,可就大錯特錯,整場演講高潮迭起,深入淺出,沒有厚實的醫學基礎,加上自己的見解,是無法如此靈活運用的,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枯燥無味的醫學專業講座,也可以如此精彩!
還記得演講結束時,他們這些號稱知識分子,驕傲、不輕易贊美人的醫生、教授們,抱以熱烈的掌聲長達將近兩分鐘之久,年輕熱血的醫生甚至還激動的起立鼓掌。
是天才,又是花美男,怪不得一群女生趨之若鶩。
「是啊,大一時很多女同學好迷他,不過……一個學期不到,全由愛慕轉為畏懼。」單純的楚琬琰,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
當年的回憶無論過了多久,對她而言,都清晰得像才剛發生過。「剛進醫學院時,學姐就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語重心長的教誨我們︰當王子出現時,不要迷惑于他那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臉,請分神注意他手中的寶劍。」
莊淑倩笑了出來。「他當得很凶?」
「嗯,他的那門課是必修,他對學生的要求……很特別!開學第一堂課,他就說過,如果你對自己很有自信,可以不必來上我的課,我從來不點名,一學期我考三次試,不會突然抽考,我會把確切的日期公布在系版,不必擔心我會‘暗算’你們,而這三次的考試成績,你們可以任選兩次最高分出來平均,作為考試成績,所以,更自信、更有把握的人,甚至可以只來考兩次。」
「哇,這麼開明的教授?」
「是啊,因為大家都以為他真的很開明,就認為是學長姐在危言聳听,結果‘枉死’的人一堆。」
「上不上他的課,差那麼多啊?」她一直注意著楚琬琰說話時的神情。
「他最厲害的是,他出的題目很靈活,如果對課本里的內容沒有真的融會貫通,是根本無法作答的,上他的課就像拿著解剖刀解剖,他會帶著你慢慢找到問題,然後解決問題。」
「他當時多凶?」
說到這個,楚琬琰笑了,俏皮的向莊淑倩眨眨眼。「我們戲稱那是哈佛醫學院史上最血腥的‘大屠殺’!我們班共有五十三個學生,幸存者只有個位數。」
「噗∼哈哈哈……果真血流成河!不過,看來你是踩著別人尸體存活的那些‘幸存者’之一。」
「看得出來?」
「你臉上沒有回憶起惡師的悲憤表情,反而看起來……很愉悅,那種愉悅……有點少女情愫,更像電影中演的老太婆回憶起年輕時戀愛感覺的模樣。」
楚琬琰的臉紅了,笑罵,「喂,我還不到三十好嗎?什麼老太婆!」好友看不到的是她被一語命中的失速心跳。
「看來你也是被‘王子’迷惑的其中之一。」
「……」楚琬琰直覺回避好友過于犀利的眼神。
「你啊……」莊淑倩有一種很奇怪的聯想,楚琬琰一直不肯接受盛睿雲的追求,酈靜該不會就是真正的問題所在吧?
為了阻止好友繼續問下去,楚琬琰連忙心虛的帶開話題,「那個……對了!我剛才不小心撞到一個……可能懷孕的女人……」她大略將剛才在便利商店發生的事告訴好友。
這女人擺明就是不讓她再繼續追問,算了,別人的感情事她還是少管為妙,想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于是莊淑倩也不再逼她,看了看手表,「這麼晚了?我要趕快回家了,我和我家那位約好要去買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