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前,還很好心地將雅思推進門里,帶上了門。
包廂里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雅思掙扎了一下,沒能掙開,忍不住蹙眉,盯著他緩聲警告︰「松開。」
「跟我談談。」
她重重一揮,揮開了他的鉗制,捏著已經泛紅的手腕,點頭道︰「好,談吧,我可以給你五分鐘。」
「如果你想解釋,現在可以開始了。」
他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我沒什麼可解釋的。」
很好。她冷然一笑,抬頭看他︰「也就說,剛剛你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是嗎?」
他猶豫了一秒,點頭。
「那就好了,我都知道了,所以的確沒什麼可談的了。」
站起身來,手再次被他拉住。
「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故意放任你誤會,放任事態的發展。到了後來,我想以我們站在同一戰線的立場來說,由你出手也許事情會解決得更順利,而事實證明的確如此。我知道你不能容忍的只是我的利用,我可以向你道歉。」
她轉過身來,眼前的人,還是熟悉的臉孔,卻突然已經像是隔了千山萬水那麼遠。他的世界他的內心,都是自認聰穎的她怎樣也無法觸及的。她很佩服他的道行,真的很佩服。
「道歉我收下,因為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而我沒有怒到動手再給你一巴掌,則是因為我還想保留最後的一點修養跟形象。」
「雅思,在我眼里你並非一個不理智的人,我有我的立場,我以為你可以理解。」
她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看著他字句清晰地說︰「高名揚,你沒有做錯什麼。如果硬要追究的話,只能怪我自己太蠢,以為自己將公事處理得圓滿就算是個成功的商場人士。事實上,你才是真正的個中高手,若是換在以前,說不定我還會忍不住想跟你拜師學藝,可是現在我覺得我做不到。」
她對他搖搖頭,神情里盡是避讓之色︰「因為你實在讓我覺得,很可怕。」
斑名揚看著她,臉色沉沉。
她站了起來,維持著平靜的姿態邁步離開。
斑名揚沒有再阻止,只是對著她的背影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氣頭上,我會準你一個長假,休息一段時間冷靜了之後,我們再談。」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愈發冷然︰「沒什麼好談的了。來之前,我已經把辭職信放到了你的辦公桌上,簽不簽字隨你的便。」
她覺得自己走的很瀟灑,可是拉開門再關上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還是很不爭氣地酸楚了一下。生日剛過,按虛歲算她已經三十歲了,曾經一度以為里面的那個人會是她的命中注定,卻不想天時地利人和不過只是一場虛幻的假象。
還是不夠穩重,動心得太早,才會淪落至眼前的心意難平。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不知道她的心意,讓她保留了所剩無幾的那一點點自尊。
其實這樣最好,讓她離開的時候,再沒有了任何牽掛,走得理直氣壯。
權當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一個叫高名揚的人。
丁雅思夠瀟灑,說走就真的走了。
他開始找她。找了半個月,才輾轉從她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說她去了四川,她父親所在的地方。
地震之後,那里的許多地方都處于重建的階段。她父親是做建築工程的,听說去年地震之後便去了前線支援。
她離開之後,他全面接手公司的所有事情,千頭萬緒忙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可是得到她的消息之後,他便第一時間定了票,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去找她。
把公司的事都托付給了安叔照看,他簡單收拾了行李,直飛那座西南山城。
夏天的早晨天亮的早。
雅思來到這里快半個月了,就住在離父親施工地點不遠的一間小旅館里。她來了之後,閑著無事便跟工地食堂的師傅一起,幫忙打個下手。
早飯做好了之後,食堂的大廚汪師傅月兌了帽子罩衫,對還在後堂忙活的雅思道︰「走,跟我一起送飯去。」
雅思笑著應了一聲,跟了出來。
堡地食堂離工地並不遠,出了門遠遠就可以看道那一片忙碌的身影。
有人小跑著迎了上來,一見正好雅思在,便道︰「丁小姐,有人找你,現在正跟丁師傅在一起呢!」
雅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離得太遠也沒看清,于是道了謝,將手里的東西交給來人,自己則先一步朝工地方向走去。
她在這里也不認識什麼人,怎麼會突然有人來找?
也沒太放在心上,走了過去。
只是漸漸走近,腳步便漸漸慢了下來,終于停住。
那個人提著簡單的行李包,風塵僕僕,站在父親身邊,此刻正看著圖紙似乎跟父親討論著問題。
他是學建築出身的,並不意外。
意外的,他竟然會找到這里來。
可是,為什麼要找來?
案親看到了她,喊了一聲︰「雅思!」
另一個人很自然地轉頭望了過來,見到她,微微一笑。
她走過去,皺眉道︰「我記得我也沒欠公司的錢,你怎麼跟個討債的似的,還能找到這里來?」
火藥味十足,丁案自然是看出來了。于是他對高名揚笑了笑道︰「你們談,我先去忙了。」
卷起圖紙,他又轉看向雅思道︰「高先生大老遠跑來找你,肯定有要緊的事,你不要耍孩子脾氣,好好談談。」
看得出來,父親對高名揚的印象很好。
當然了,初見之下,有誰能看得清高先生那高深莫測的內心?她早就深有體會了。
第七章誰最傻(2)
「你出差路過嗎?」不想問他怎麼會找到這里,反正他人已經來了,追問毫無意義,索性擺出客套的態度來。
他搖搖頭︰「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我記得我已經辭職了,該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
「雅思,你已經氣了半個月了,打算要一直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嗎?」他好笑地看著她。
眼前的人,簡單的T恤牛仔褲,扎著高馬尾,月兌去了套裝掩蓋下的專業與老成形象,清新得像個學生。
看到她的態度,他的心就已經放下大半了。那時候擔心她會對他徹底失望,由眼前她橫眉怒目的樣子來看,分明還是在意的,才會遷怒到情緒起伏。
雅思冷哼一聲,不客氣地道︰「高先生,希望你不要誤會,以為我只是在玩一些賭氣撒嬌的小把戲。我跟你半點關系都沒有,所以不會做那種無聊透頂的事。」
他只是笑著,也不還嘴。
看的雅思很不爽︰「你笑什麼?」
「雅思,你可以鬧脾氣可以生氣更可以想任何方法處罰我,暫時不想理我也沒關系,但我總有追求你的權利。」
賴上了。
雅思冷然瞥了他一眼︰「現在還說這些,不覺得很好笑嗎?當然,也許在你眼里,好笑的那個人是我,因為夠蠢。」
他嘴角的笑容收了起來,蹙起眉︰「我知道之前的利用行為對你來說很委屈,但我也是抱著沒有把你當外人的心態,才會放任了事態的發展。你又何必一再糾纏在這件事上面,總說些傷人的話?我從來沒有看輕過你半分,也以為你很清楚這一點。」
她眼中也染上冷然之色︰「那我只能說是你高看我了。女孩子都小心眼,蠻不講理難伺候,我也不例外。更何況在我眼中,高先生你手腕非凡心機深沉,就算你說對我有意思那又如何?我一定就該接受嗎?很抱歉,我自認不是你的對手,受不起你的厚愛。」
胸口有一口氣堵得厲害,她不知不覺就說出狠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