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己經習慣家里有個女人等你回家,如今那個女人離開了,你卻回不到當初單身時享受孤獨的感覺。或者……你怕回到那個曾有過兩人相處時光的房子,怕自己會不自覺的去尋找著某人的身影,甚至是她曾在什麼地方對你說過什麼樣的話。」她注意到了,海靜天這回住宿,舍棄了之前他所習慣住的那間房,而選了其它樓層的房間,因為他和寇蘭生曾一起在那間房過夜。
他在乎寇蘭生,絕對比自己所知道的多很多。
海靜天用一種警告式的眼神看著她。「我的事你管太多了!」
「我不是管你的事,我是管我新好友的事。」
新好友?「那你就盡量管,少管我的事。」
「我就是因為想‘盡量管’她的事,才不得不管你的事。」他們的對話像是在繞口令一樣。
海靜天瞪她,臉上清楚的寫著不耐。「你的新好友又關我什麼事?」
「可大嘍!因為我的新好友很不巧、很剛好的,又何其不幸的正好是你最近無情無意、無所不用其極想休掉的妻子——寇蘭生是也!」
她們不是互看不順眼?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情同姊妹了?他的眉不自覺的攏近。
「別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看我,男人的薄情有時是可以促成女性的大團結。」洪紫蕾又啜了口酒。「喂,你真的要把一半的財產給她?」
這幾天海靜天的律師找寇蘭生談過贍養費的問題,除了一些不動產和股票處理比較麻煩之外,寇蘭生的帳戶還真的匯進了一筆尋常百姓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賺到的天文數字金額。
嚇死人了,她以為她家已經夠有錢,沒想他的財力更是驚人,只是現金部份就這樣,那加上股票、動產、不動產,一定更嚇人。
「她要求的,我盡量滿足她。」
「我個人覺得,那不是她要的。」寇蘭生不是一個很重視物質享受的人,她是一個室內設計師,收入也算不錯,可她很節儉,身上連件時尚女人追求的名牌物品也沒有。
那個女人,如果比起物質,她顯然更重精神層面的東西。
「女人……很愚蠢,為什麼總是去追求自己要不到的東西?」海靜天若有所思的下定論。
「有些男人也不見得聰明,明明能給的,卻老是說沒有,然後塞給對方一堆自以為很了不起,可對方根本不看在眼里的東西。」洪紫蕾話中帶滿了刺。
「你想說什麼?」
「你說要提前結束契約婚姻,也許你自己覺得快刀斬亂麻,可以一勞永逸。但就我的感覺,那只是你懦弱的表現,因為你不敢承認自己動了心。海靜天,你愛上蘭生了。」
他的臉色丕變,用力的將酒杯擲向牆壁。
乓的一聲,水晶杯碎裂四濺,杯中未喝完的液體也四處飛濺。
「夠了!」海靜天大聲怒斥。
「噢!你你你……脾氣有……有夠壞啦!」上帝保佑!還好他的酒杯不是往她如花似玉的臉蛋砸來,否則她美麗的臉不就完蛋了,到時候她還得到整型醫院重整一遍,還要為整成李嘉欣的型,還是整成李英愛而煩惱。
哎唷!扁是想就覺得好煩喲!
「所以你少惹我。」
「惱羞成怒!」
「你閉嘴!」
「你一定會後悔這愚蠢的決定的,哼!反正蘭生大概也認命了,我看她現在日以繼夜的在弄別墅的裝潢,大概也是想早日將它完成,好和你劃清界限吧!」
「日以繼夜?」他臉色明顯的變了,方才的盛怒緩和了不少。
「是啊!她為了早日完成工作,打從被你趕出去之後就一直住在那棟整修中,看起來還不太安全的別墅里。」別怪她稍稍的加油添醋,只是那房子真的不能住人吶!
懊死的!「我沒有趕她。」
「當你听到堅持要和你離婚的人說,‘請盡快找房子,既然要離婚了,我們不適合再住在一起’,這樣的話,你還會住下來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起碼……她可以待到找到房子。當晚她離開時,他以為她有去處了。
老天!她那天離開後,就直接去住在那棟整修中的別墅里?這麼冷的天氣,那里甚至連暖爐都沒有,這些天又有寒流來襲!
「反正她都搬出去了,你解釋這麼多也沒用了。」
瞧瞧某人凝重的表情。呵呵!她最愛看那種壞心眼的男人有這種愧疚的表情了,就是要說給他愧疚、心疼,看看痛到最高點,那顆水泥腦袋會不會清醒一點。
「不過,我發現蘭生現在的樣子還滿適合住在那棟傳說中的鬼屋的,你就不知道她那模樣有多憔悴,臉色蒼白得像鬼也就算了,尤其那兩顆因為失眠而造成的熊貓眼更像是七月半才會出來的……」
「我說過,她不需要這麼做的。」
「她想為她曾經的心動留下紀念,完成後她會把它當成回憶收藏,然後斷了眷戀。」對寇蘭生而言,不完成它就像是有個什麼未完的東西懸在那里,這就像看連續劇一樣,最痛恨的就是「未完待續」。
她想親手完成它,然後將這件事變成「過去式」收藏,不留遺憾。
「那個傻瓜!」
「大概也只有像她那樣的傻瓜才會浪費心神在愛你。」
凌晨兩點多,這個時候只有少數人還在酒酣耳熱的享受夜生活,大多數的人已經入睡了。
整修裝潢的別墅工地一片寂靜,但偶爾還是會傳來幾聲敲敲打打的聲音,幸好這里離最近的鄰居還有一段距離,否則鐵定遭到抗議。
是哪個工人半夜不睡覺這麼盡心盡力?走近一听,似乎還可听到有人在喃喃自語,仔細一听,就會發現那是個女人的聲音,似乎是寇蘭生的聲音,她一面做著裝潢的細部,一面喃喃自語,有時唱歌,有時又若有所思的停下來默然下語。
完成了固定的動作,她退後一步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這間是海靜天的房間兼書房,她不知道裝潢完成後,他是否還是會選擇住這里,也許是這問房間有她最多的回憶,無論是順手牽羊的偷相片事件,還是重逢時的喝酒耍賴,都是在這間房間,因此她在選擇著手細部工程時,就毫不猶豫、甚至有些任性的選擇了從這里開始。
動手收拾工具箱,然後掃了地,這才由牆上翻下斜倚著的大木板放在地上,鋪上一層粗布,再鋪一層干淨的床單,這才取出被子對折,這就是她的臨時床。
鋪好被子後,寇蘭生還不急著睡,走到房間的一角坐了下來,曲著膝靜靜的打量著這完成約七成左右的房間。
「愛上了一個人,每個人都會變成傻瓜!」她嘆氣,「以前在書中看到這句話時我還在想,寫出這句子的人才是精神不正常哩!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人寫得真是好!沒有人喜歡當傻瓜,可遇上愛就是會讓人這麼不由自主!而我現在就在做傻瓜的事。」
她又長長的嘆了口氣。「每次看到工作有所進展時就有一種奇怪的失落感,每完成一些,就表示我距離離開那家伙的日子又近了些!其實有時候我還真想偷懶,順便要工人拖延進度,反正那家伙從來不看工作進度的,不過他可能會不高興吧!和一直想劃清界限的女人維持著婚姻關系,想必是一件令人討厭的事。我……不想被他討厭。我希望,以後他回憶起我,一個叫寇蘭生的女人時,他的心情是充滿懷念,臉上是掛著笑的。」
像是想起了什麼,寇蘭生笑了,笑得溫柔而帶了些淒涼。
「不知道那家伙知不知道,他笑的時候,左嘴角有個好好看的梨渦!每一次他笑的時候那梨渦就旋啊旋的,真好看!只可惜他不愛笑,暴殄天物!」她拿出那天一起去拍的大頭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