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項奕北端著桿子大笑。「你越來越愛說笑了。」
下一秒他的笑意消失,面色沉凝。「為什麼?是因為我嗎?」
「是因為你,但不是你所想的那個原因。」其實她很驚訝自己的心情竟然非常平靜。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他走到窗邊,「刷」地一聲把窗簾拉上,將外面刺眼的陽光全部阻隔,屋子變暗後開始有點陰涼的感覺。」
「去的時候沒打算那樣做,最後我認為這是一開始就不該接下的、毫無意義的任務,所以答案我要收回。」查蜜芽撇了撇唇角。
「毫無意義的任務……怎麼這樣說?」
「推薦人跟犯人是同一個的話……這是在侮辱我這顆腦袋。」
「這個……」項奕北盯著她看了幾秒,才淺笑道︰「你生氣了?」
「你說說看,有什麼理由可以讓我不氣的?」
「我只是想讓蜜芽來揭穿這件事。」他笑得好天真,好無辜啊!
「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就只是為了由我來揭穿?」
「當然不止!」項奕北慢慢的走近她,在離她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停住。
「首先要引你來,如果蜜芽都不出現,我再怎麼喜歡你也沒用對不對?然後坦然的接近,自然的引誘,最後再收歸己有。」在他看來,是很完美周全的計劃啊。
「你要見我何必這麼費力,反正你神通廣大到連我老巢在哪里都知道,直接上門來抓人不就行了?」她的話說得直接。
「那樣蜜芽絕對不會理我,你忘了第一次也是我主動靠近你,可是你卻跑了,所以我想換作是你主動靠近的話,我才會有勝算。」查蜜芽因他的話想起某些記憶的片段,臉色又沉下來。每當他說這些話,她的心口就悶得無法反駁。
「不惜背叛自己的老板?」
「我又沒說過自己屬于哪一派的人,誰需要幫忙,我就幫誰,我很有人氣唷。替總裁做事是真的,替副總裁介紹你也是真的,矛盾嗎?」
「只有你會覺得不矛盾。」他等著被討伐吧,這個項家的災星兒子。
「這兩件事相輔相成之下產生的結果,一邊是工作的成就感,一邊是蜜芽的到來,兩方面我都很滿意。」
「之前我所受到的襲擊,都是你安排的?」查蜜芽閉了閉眼,心里有說不出的淒涼感。
「蜜芽的事我都很清楚,可是一直都是听別人說,在旁邊看,所以我想要親自確認一下。」
「你試探我那麼多次,我的身份、行動,還有對你的反應,結果呢?你滿意了嗎?」
「滿意,灰色地帶把蜜芽教得很好,就算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蜜芽也不會害怕得想要逃走了。」
「所以才一直被你當成傻瓜耍。」
「不要這麼說,我只是想要蜜芽來我身邊,因為我喜歡你、想要你。」項奕北說得情真意切。
「那你付出得可真多。」查蜜芽有些諷刺的睨著他。「夏環呢?這個也是感情的試煉?」
「那是對蜜芽的懲罰。」項奕北忽然想起什麼,笑著牽起她的手。
「什麼意思?」
「你不是已經想起來了嗎?那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眼楮。」
查蜜芽的目光不自覺地瞥向他的手,順著縴長的手指上移,那手腕內側的白皙皮膚上,是否還有痕跡?
「想看嗎?」項奕北察覺到她的視線,笑呵呵的舉起手腕。「放心吧,我長大了,不會再有新的傷口了。」
那身體上看不見的傷……是否在心中?一瞬間她的心里這樣想著。
「打從第一眼看到蜜芽,我就喜歡上你了,那一次我邀請你一起玩,你明明已經伸出手,卻又縮了回去,你知道那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嗎?」他握緊她的手,陷入回憶的思緒使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憂郁。
「夏環的那些事,根本就是假的,我只希望由蜜芽陪著我,可是你卻逃走了,辜負了我的誠心。」
「我不是逃走……」
「你看透了我,卻又不負責任地跑掉,我那麼想要跟你一起玩,你卻丟下我一個人。」
「項奕北……」查蜜芽試圖打斷他的思緒。他不知道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量加重了嗎?
「蜜芽那時是看見我的傷口,被嚇著了嗎?我從蜜芽那雙眼楮里,立刻就看出來了。」他娓娓道來,瞳孔里終于漸漸有了清晰的焦點,不再那樣渙散。「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應該跑。你知道嗎?我媽媽去世後,就沒有人能再讓我受傷、疼痛,可是那種感覺還是陰魂不散地跟著我……」
「奕北,你先放手。」
「我不會放開你的。」項奕北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無法忘記,忽然發現就算媽媽死了,她對我的桎梏仍舊存在,沒人讓我痛,我就得讓自己痛。」他皺了皺眉,似乎在為這段他不想說的往事而不愉快。
「反正自己也可以扎,舊的沒有好,新的再烙上去,竟然不像以前那樣痛。」
「你不要說了,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查蜜芽想要掙開他的手,卻發現他的力量完全沒有放松,而他笑得很開心滿足的樣子。
「我必須說給你听,蜜芽應該要知道,這樣我們才能更緊密的在一起。」她不想在這種情況、用這樣的方式來知道他過去的一切……查蜜芽暗自想著。
「蜜芽或許不能想像,那種感覺就像……如果沒有那些痛,就無法提醒自己曾經得到的教訓。」
「我是不能想像,我身邊沒有虐待我的人。」
「呵……都這個時候了,蜜芽說話還是這麼直接。」她現在怎麼可能還會無動于哀?她只是想盡可能以平常的態度來與他應對,和現在的他談話太危險了,她可不想出什麼意外。
「那時候你確實看見了我的傷口對嗎?」
「是……」
「因此你害怕得逃跑了對嗎?而且你還騙我,我問你第二天會不會來,你並沒有說不來啊。」
「我不是逃跑,是第二天就要離開。」不……其實她是逃跑,那時她太小了,看見那種無法理解的傷口,心中無端浮現出的窒息感讓她反射性地想要跑開!
「沒關系,我可以理解蜜芽那時候的行為,所以我不是到現在才來找你嗎?」他朝她溫柔的笑了笑。
「而且我知道蜜芽一直都很寂寞,一直尋找著填補寂寞的方法,我們兩個……說是天生一對也不為過。」
「你的母親……」
「你知道我的事情了?」他輕聲問了一句。
「你不是你爸的親身骨肉。」都到這個地步了,她想也沒必要再隱瞞什麼了。
「是啊,媽媽一直提醒我這一點,告誡我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不過……現在蜜芽知道了,我們就是秘密共同體。」他很高興,覺得他們之間的牽連似乎更深了。
他母親是什麼樣的人?要自己年幼的兒子一起承擔罪惡感,以虐待行為加以逼迫,自己因為精神失常而自殺,最後害得兒子也不像個正常人。她是棄嬰,可是項奕北比她還可憐。
「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查蜜芽睜開眼,用力的掙開他的手。
「什麼?」他沉吟,目光黯淡。「我相信你。」
「因為喜歡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我,你想說這個嗎?」查蜜芽眉心微蹙,迷惑復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我不清楚你想要得到什麼,你是真的喜歡我嗎?或許只是妄想,你其實只把我當成一根救命的浮木,所以緊抓著不放。」
「蜜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不然呢?說什麼只相信我一個人,要懲罰我的逃離,難道不是想要我跟你一起背負痛苦嗎?我不明白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項奕北怔怔的看了她半晌,才呢喃道︰「蜜芽,你很迷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