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片廠听說,宋子期追梁依絪追得勤,只是佳人至今未有回應。他又听說,她拒絕他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她六歲大的兒子。
六歲大的兒子是吧?!
看來,自己和她還真的是不得不再繼續糾纏了。
「你……」
「提到他你為什麼那麼不自在?」一股發了酵似的酸意直竄上心口。
「我自不自在,毋需對你交代。」她的不自在並非因為宋子期,而是擔心關子熙是不是在片廠听到了什麼?如果沒有,他不會忽然提到宋子期。
她此時心頭亂得很,在他咄咄逼人的問話中,她活似個紅杏出牆被丈夫逮個正著的女人一樣,她痛恨這種荒謬的感覺。
「如果我堅持想知道呢?」
她理好了情緒,決定不理會他的問題。他不是她的丈夫,且別說她和宋子期只是朋友,即使是情人,他也沒有權利過問。
「你今天找我到底想干啥?」拒絕回答問題,她反問他。
這算是逃避問題的方法?無所謂,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
「想見你,不可以嗎?」他的目光往她臉上瞟了一下,注意到她又不自在的一愕。
「你沒有想見我的理由。」她努力的偽裝著冷漠,不讓他知道她的在乎,只是她向來認為堅固的心牆在他面前竟脆弱異常。「香水的廣告結束了,不是嗎?」廣告進度是她排定的,她知道。
「我找你若只是為了廣告,你現在也不必忙著裝冷漠,加工築心牆了。」也許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他自認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盡避現在的她有些異於從前,可她某些方面的單純依然沒變。
真實心情被看穿,她不自在的換了一下坐姿。她的心情緊繃,無法在他面前放輕松。「多年不見,你說話的方式越來越玄。」她告訴他,不懂他在說什麼。
必子熙輕笑著,「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嘍?」他別有深意的說︰「我相信我說的話再怎麼玄,你還是會懂的。」
「說吧,你今天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即使是『想見我』,也有個理由。」
「我為一個星期前的約定而來。」他將車子駛入一處幽靜的竹林小道。「記得嗎?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主動找我,今天第七天了,是你自己放棄了主動的權利。」
車子到竹林盡頭的別墅前停了下來。
她遲疑了一會,「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對一個有秘密的人而言,也許真的是如此。可對一個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而言,要說的可多了。」現在他終於明白,這個看似溫柔的女人,個性也許是外表的顛覆版。
「我自認對你無話可說。」
「你不愛說也無妨,那就听我說。」她藏了七年的秘密,她還打算守多久?「你有一個六歲大的兒子,名叫梁予君,目前國小一年級……」
她截斷他的話,「夠了!」他調查她,她的手握得牢緊,「你憑什麼這麼做?」她心里涌上了恐懼,那種近似滅頂的感覺吞噬著她。
「你逼我的。」他臉上毫無愧色。「更何況,和我有關的事,我有權利知道。」他曾給了她機會由她對他說,是她逼著他找上徵信社的。
「你有什麼權利知道?」
「孩子目前六歲餘,也就是說他是你在美國時懷的。」他子夜般的利眸緊盯著她。
「兒子是我的,他叫梁予君,姓梁不姓關,他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是嗎?」
「即使在美國懷的,那又如何?誰說我在美國懷孕,孩子就一定是你的?」
「我很肯定。」七年前的梁依絪單純得像張白紙,她溫柔、依賴、害羞……在那個時候,她的世界就是他,她的情感給的是全心全意,他清楚地肯定那樣的完整情感。「當然,如果你自己也不確定、不相信我肯定的話,我不介意作一次DNA鑒定。」
「你……」
「我再問你一次,孩子是不是我的?」即使他已知道事實,可仍要她親口告訴他。
「我回答你,你就答應不再打擾我的生活了嗎?」
打擾?他的出現對她而言就只是這樣負面的感覺嗎?他眉宇深鎖。「對你而言,我出現的意義就只是這樣?」他梭巡她臉上細微的波動,想找出她真正的想法。「告訴我,真的只是這樣?」他把情緒壓抑在心中。
人人眼中冷漠的他一向是個隱藏情緒的高手,有些不願讓別人知道的情緒,他就將它壓在心底。有些心情是個人的,他只要自己明白就好。
心底的事別人無從探知,有些傷、有些痛說了也不光彩,那就藏住吧。
「除了這樣,你還希望是什麼?」
希望什麼?關子熙自問。
也許是希望……還有別的答案吧!
第四章
這家伙今天開酒戒了嗎?黑新托著下巴,看著仍是酷著一張臉、烈酒卻是大口大口灌的關子熙。
和這小子結緣在十幾年前一個夏天的夜晚。那時候自己仍未金盆洗手,還在江湖中闖蕩爭地盤。
有一日,他落單受了槍傷,被放暑假回國的關子熙所救。他當時被人陷害,還是警方通緝的對象,因此即使受傷,子彈射中胸前,大量出血的情況下,他也不敢貿然上醫院。
他能活下來,真不知該說這小子的醫術好,還是自己的命大。
說來這小子膽子也挺大的,那時他年方十八歲,還是耶魯醫學系的學生,雖說是資優跳級,可怎麼說那時他也還是個實習生,不具替人開刀的資格。但他就是有辦法用最簡陋的設備用具,替他開刀取出子彈。
就憑那時他面對嚴重傷勢的膽識,以及執刀時不輸正牌醫生的從容,他知道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起碼在他專長方固,假以時日要成為醫界執牛耳的先驅必不難。
和他認識到今天,除了他在美國外的時間,其餘的,凡是自己上不了醫院的傷幾乎都找他醫治,他幾乎成為他的專屬密醫了。
兩人的交情不錯,可以說是交心的朋友。黑新有時會找他出來嘮叨幾句心里話,而關子照也會說一些不會對人開口的心事。
「關老弟,有心事?」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黑新從來沒看過他這樣。「干啥?把人醫死了?」他相信他的醫術,除非對方是什麼大羅神仙也搖頭嘆氣的沒救型,要不然他不會那麼「肉腳」的把熱的人醫成冷的。
別的他不知道,這小子的醫術他有信心,正因為如此,他才敢開玩笑。
醫死人?「在我把你醫掛之前,別人不敢排隊。」
「還會拿我開玩笑?嘿!那死不了。」黑新拍下他手上的酒杯。「我知道你酒量不錯,可如果手術刀想拿久一點,酒就少喝一點。」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明日愁?如果你真的喝到酒精中毒,拿手術刀的手披披ㄘㄨㄚ,那你的病患才會愁。」看到醫生拿著手術刀,雙手不受控的披披ㄘㄨㄚ走向自己,那病患大概不必麻醉也能昏死躺平了。
這小子一定是得了什麼「內傷」,否則不會這麼反常,雖然他那張討厭的臉老是一臉沒變化、一副酷樣,要是不認識他的人,還真看不出他此刻正不痛快、傷心。
「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听听,即使分擔不了,也許也能提供些什麼意見,甚至幫上些什麼。」
必子熙睨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我倒忘了,你開了一家討債公司,里頭三大美女業務員個個優等。」
前些日子見識到了,果真個個是美女,個個不好惹,像黑心老家的玫兒妹妹也很「ㄎ一ㄤ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