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子能好嗎?」
「看來不錯。」調笑的語氣更濃。
路羽然氣得直想殺人,由于頭發纏在對方的西服鈕扣上,而且纏得十分嚴重,她連抬起頭把那家伙的模樣看仔細都沒辦法。
這死登徒子!
她今天運氣怎麼那麼背啊?先是穿了身可笑的火雞裝去募款,現在又遇到這種事,為什麼倒霉事老發生在她身上?
她一生氣,將頭往他胸膛撞去,「你不會幫忙啊?」殺人、殺人!她現在只想殺人!「很凶吶。」
「少唆!」她的手很努力的想把頭發解救出來,可她發覺好像愈纏愈緊。
「我說呢,女孩子這麼凶會沒人要的。」
「又不會強迫你要,你擔心什麼。」死登徒子,竟然諷刺她沒人要。
「我的確會擔心吶。」他的語調優閑中帶著濃濃的嘲諷,這樣的調調別有一股惡少的味道,听得路羽然火氣更大。「月老年紀大了,也許老眼昏花。」
「他老眼昏花,我可不!」這種無聊男子,隨便找找都有一「拖拉庫」,她會看上他?哈!別傻了!
她的頭距他胸膛不到數寸,甚至隱約可以听到他的心跳聲,感受到由他身上傳出的體溫和淡雅的古龍水香氣……倏地,她紅了臉,雙手更加忙碌的想解開纏在對方身上的頭發。
兩人此刻的姿勢是曖昧的,由後頭看去,就像是一對情侶相依偎的畫面,而從其他角度看,若不是此刻路羽然難看的臉色,依舊會令人產生誤解。
可是兩人努力了半天,頭發仍然死纏在扣子上。
「把頭發剪掉吧。」陌生男子說。
「不要!」那是她蓄了兩年多的成果,剪了一小束會影響美感。一提到剪發,路羽然的態度明顯轉變。「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路羽然感覺到對方在避免拉扯到她頭發的情況下,在鈕扣上施力,似乎是把那個扣子硬扯了下來,不一會兒她的頭發就重獲自由了。
路羽然抬起頭將頭發往後掠順,正要看看方才和她周旋半天的男子到底是什麼模樣,對方早轉過身去。
「喂,你……」她想叫住他,畢竟他為她損失了一顆扣子。
一部黑色的勞斯萊斯在距她不遠處的路口停了下來,有人下車為那男子拉開門。
在他上車前的瞬間,路羽然捕捉到了他的側面。
「那個人是……」她在震驚下不由得杏目圓瞪。「他是……」狠狠的吞了下口水。
「冉熠?」從小到大,由國小、國中、高中以至大學,始終佔據她心田的男子。
從九年前一別後,她就不曾再有過他的任何消息,而今他竟出現在這里!
方才那油腔滑調的登徒子是冉熠?不會吧?從前印象中的他是斯文靦腆的,怎麼……她認錯了嗎?
不,她戀他成痴,就算事隔多年後再看到,就算他從前學生時代寒酸土氣的模樣已不復見,她也有絕對的把握認出他。
冉熠,沒錯,那個人即是冉熠。
九年了,她等他九年了!
他終于也出現了,只是,方才他似乎沒有認出她,唔……如今一想,是有那麼一些些不甘心,不過似乎也不能怪他,十二歲的小女孩和二十一歲的小姐的確是不太一樣的。
起碼,二十一歲的她是可以要求他以看「女人」的眼光看她了。
下一回,下一回再見到他時,她會讓他把所有的視線全匯聚在她身上。
一定……???
今天家里的氣氛似乎不太對。
路羽然一放學回家就看到繼父坐在客廳里抽著煙。通常在這個時候,他不會出現在家里,而是去參加那些商場往來的交際應酬。
最近因為冷寒袖的事,她和繼父鬧得十分不愉快。
只因冷寒袖是他相中的金龜婿,而她卻大力促成他和好友余允歡。其實也不是她大力促成啦,而是冷寒袖一開始有興趣的就是余允歡,而不是她。更何況她心中早有喜歡的人,才不管繼父為她相中誰。
冉熠,她心中就只有冉熠。
漫天的煙味令路羽然皺起眉,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繼父,連聲招呼也不想打就打算上樓。
「羽然。」路威宏叫住她。「回來了不會打聲招呼嗎?」
路羽然站在樓梯的第一階,很冷漠的說︰「我以為你在沉思,因此沒有打擾。」
她和繼父之間就算沒有因為冷寒袖的事而鬧僵,感情也是淡然而相見如賓的。
十二年前路威宏娶了喪夫多年的顏蘭如而成為路羽然姐妹的繼父。多年來她只知道他對自己的母親還算不錯,至于她們姐妹倆,他仿佛是要刻意劃清界限似的疏遠。記憶中,他不曾抱過她,不曾記住她的生日,不曾陪著她參加學校里的任何活動。
他加入她們的生活時,正當是她最需要父愛陪伴的年紀,他若肯分一些些心思在她身上,她想她起碼會有家庭完整的感覺。可是「父親」這份愛,終究是在她幼齡的記憶里缺席了。
在她上高中時,母親因病撒手人寰後,他們之間更是愈行愈遠,雖然路威宏衣食無虞的供養她們姐妹,但她只覺得自己像他手中的一顆棋。
後來她甚至知道,有時他為了事業上的利益,會不惜以她們姐妹當籌碼,為自已爭取最高利潤。
想當初,姐姐會認識那個多金男人,也就是後來成為她姐夫的人,不也是繼父穿針引線的?
在婚後的第一次口角中,路紫茵才知道,繼父當時急需一筆數億的資金,而他又知道羅士企業的小開對她很有好感,因此才極力促成他們的好事。而在撮合這件親事時,路威宏也使了一些小手段,使得她和冉熠分手。
當然,路紫茵會和冉熠分手,也不全然是路威宏害的,是她原本就對冉熠平凡的家境頗有意見,他的一些小手段只是使得這段金童玉女戀提前結束而已。
在姐姐的事情告一段落後的若干年,又在她身上發生了冷寒袖事件,路羽然還真的不得不懷疑,繼父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資金周轉不靈的事,若真如此,希望他別把腦筋動到她身上來。
路威宏將煙捻熄,吐掉了口中的煙,「坐下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路羽然猶豫了一下,還是來到他面前坐下。「什麼事?」往後相處的日子還長,她不希望把氣氛弄得更僵。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有一回到家中作客,無意間看到你的相片,大為驚艷,因此希望能認識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你的朋友?」在路威宏開始說時,路羽然的臉色已經夠不好看的了,心想,八成又是一樁相親事,當他說到那人還對她有興趣時,她的臉完全垮了下來。
他的朋友?有沒有弄錯?他的朋友哪一個不是年過半百,可以當她父親或祖父了,這樣年紀的男人對她有興趣?一股極度不舒服的感覺在她胸口盤踞著。
「他是SEM集團總裁。SEM你不會沒听過吧?」
SEM是吧,路羽然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的引爆。就是因為那是一家國際聞名的大公司,她再怎麼孤陋寡聞也知道它的總裁是誰,因此她才想捉狂。
「一個年近八旬的糟老頭,這樣的人對我驚艷?!」她沒有被恭維的喜悅,只覺得惡心。「他在為他的兒子還是孫子物色對像?」她冷冷的說,只差沒有咬牙切齒。
人稱企業之父的楚天浩是個傳奇性人物,可他極重隱私的性子也使得外界對他的一些事情無從多了解,因此更添加傳奇色彩。
就連他于今日已年屆八十,在無任何子女曝光的情況下,下任的接班人將會是誰,企業界和媒體仍只有揣測的份。因此,路羽然方才的話是對楚天浩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