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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情 第2頁

作者︰有容

「且讓她試試吧。」

「是啊,這姑娘方才那些話說得也有道理。」

老實說,現在情況危急,除了讓這姑娘姑且試之,也沒其他法子了。

死馬當活馬醫,也許有奇跡。

來到了床榻前,蒙面女子才得以看清楚征北大元帥是何面貌。

他真的是中原人心中的大英雄,用兵如神,四年多中百來次戰役幾乎沒吃過敗仗的元帥?

他竟如此年輕、這般的俊美!

一張俊美而略顯邪氣的臉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緊閉著眼,密長的眼睫像把扇子一般地覆蓋住眸子的閉合處,由某個角度看來他真的陰柔得如同姑娘一般。

這真的是運籌帷幄的大元帥?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會以為弄錯了人。

收斂了心性,蒙面女子為萱雪寒把了脈。「是北地的‘閻王笑’。」為了更進一步確定,她拉開他身上的罩衣,偉岸的左胸口果然透出一團淡淡的黑色淤青。

「姑娘,怎樣?」一位將軍問。

這姑娘喃喃自語了半天,又拉開元帥的衣服,用她那雙白得如同透明一般的手在他胸前摩挲,若不是元帥命在垂危,這等畫面真是有夠……到底「模」出個所以然沒有?這姑娘臉皮真夠厚不害臊。站在她身後的十幾個老人可是臉紅心跳了。

「射中他的箭上喂有北地劇毒之最──閻王笑,情況危急,我必須立即救他。」說著,在大伙兒的訝異下,她拿出了把匕首往無名指及小指一劃,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她將鮮血滴在萱雪寒那因中毒而呈紫黑色的唇上。

「閻王笑的解藥是人血嗎?」一名粗獷滿臉胡碴子的將軍取出把大刀往前察看,「俺身上什麼都沒有,人血最多,我捐獻一些給元帥。」

大刀要往手上砍下時,蒙面女子冷冷的說︰「你的血沒有用,我是被當‘藥人’養大的,我的血是許多毒的解藥。」打從她懂事之後,沒有一天不喝藥、不泡藥的。

「俺的血沒用?」那將軍收起大刀,搔了搔頭訕訕然地走開。「真奇怪,女人血有用,俺這來自山東的大漢血就沒有用,這個……不大明白……」

血藥漸漸地滲入萱雪寒口中,他唇上的黯沉漸漸地褪去,繼而蒼白,然後恢復到中毒前的紅潤。圍在周圍的將軍正高興元帥的病情有起色時,昏迷中的他忽地咬緊牙關嚙傷正把手指探到他口中喂血藥的蒙面女子。

「嗯。」她微皺了眉收回了手,接著她發覺解毒有起色的萱雪寒仿佛正眯著眼打量她,然後出其不意地伸手掐住她脖子。

眾位將軍趕忙替蒙面女子解困,萱雪寒被迫離開她之後又昏迷了過去。

「咳……」蒙面女子被那一掐咳得厲害,一面咳一面听著那些將軍的道歉。她搖搖手,走到案前取了白紙和筆開藥方。「這方子連著十日煎藥給他服用,三碗水煎成半碗。他這毒拖得太久,我這血藥能除毒本,然而他仍需調養。」這元帥的功夫該是少見的高手,否則中了「閻王笑」是活不過三日的,他該有令人稱羨的內力御毒。

接過藥方,方才質疑她醫術的將軍十分不好意思的說︰「姑娘,方才老朽話出無禮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蒙面女子的眸子仍是冷然的。「不必客氣。」她沒打算多留地轉身欲走。

「姑娘,請留步。」一名將軍叫住了她,「那懸賞的百兩黃金……」

「我用不著。」她傲然地說。

「姑娘芳名?」元帥若醒來定會追問是何人救了他,他是個有恩必報的人。萱王府的總管問︰「這百兩黃金,他一定會要我們奉上。」

蒙面女子轉頭看他們一眼,美眸中沒有溫度、沒有感情,仿佛她會救人只是例行公事。「我救他不為財,若他醒來堅持要一個我救他的原因,就替我傳達,因為他姓萱。」說著,她在大伙兒面面相覷的情況下愈走愈遠。

是的,就因為他姓萱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救他,這是她爹爹和師父的遺言。

這蒙面女子是索情。

她不知道師父怎麼會留下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遺言,也許是索家欠萱家什麼吧、也許兩家曾是世交,也許……有太多的也許、不確定,然而,有一天她會弄清楚一切的。

首先,她要弄明白的是其他和她有血緣關系的索家人都到哪兒去了?

被構陷通奸賣國不是統統要全家抄家的嗎?何以索家只被貶為賤民?

有太多的疑點在她心中,有一天她要將它們一一解開,而她也饒不了那害她索家貶為賤民的鐘國丈!

那老賊饒不得他!

☆☆☆

春暖花開,蟄伏了一整個冬天,愛好出外踏青狩獵的人們選了最近春陽高照的日子一窩蜂地到城外活動。

往城外的巷口開了數家有名的藥鋪子,這天京城最有名的濟世藥鋪前,一名披散著頭發的中年婦人正苦苦地哀求著掌櫃。

「求求您,大老爺,您就高抬貴手地走一趟索家莊,替我的孩子看病吧!他已經燒了三、四天了,燒得昏迷不醒,我……求求您!」

「索家莊?那可是賤民莊哩!我好端端的人家不救,去救賤民?嘿!那會玷污了我的手。」

「所謂醫者父母心,賤民也是人吶!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他才十五歲,我給您跪下,求求您救他吧!」說著婦人真跪下了。京城的藥鋪大夫她全找了,也求過了,仍沒有人肯救她的孩子。

平民和賤民就差那麼多嗎?他們索家只因被人構陷才成了今天這局面。受陷害的人命如此不值、如此低賤,而構陷他們的人如今仍是得意官場、呼風喚雨。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跪我就有用嗎?嘿!賤民不就向來就習慣哈腰彎背的過日子嗎?」掌櫃命僕人把婦人趕到門外。「礙眼得很,真是討厭!」

被趕到門檻外的婦人仍堅持跪在門外不肯離去。

見圍觀的人愈來愈多,掌櫃一肚子火地來到她面前,「哭什麼哭?一大早就來觸我楣頭,滾出去──」他一抬腳就往她單薄的身子踹去。

那婦人狼狽地滾了好幾圈才撲到街道上去。她吃力地爬起來,仍在原地跪著,決心非跪到請到大夫不可。

她已經為孩子奔波數日,也哭了數日,這回哭著、哭著晶瑩的淚竟成了殷紅色的淚。

遠處傳來叫喊回避的聲音,想必又是哪位達官貴人乘著轎子或騎馬要經過了。街上的路人迅速地讓成兩邊,以免觸犯到官爺那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馬蹄聲由遠而近,為首的男子一臉傲氣的跋扈樣,在數十步外他已瞧見婦人,仍是快馬加鞭沒打算停下來,眼見馬兒就要踩著婦人的身子過,血肉橫飛的一幕可想而見。

忽地,紫影一閃,婦人被救到一旁,反倒是那匹馬被紫影嚇了一跳,前蹄騰空躍起,坐在上頭的人若不是韁繩拉得緊,早丑態百出地摔下馬了。

馬上的年輕公子驚魂一定,立即下馬找驚嚇到他的原凶,而他身後也陸續地來了兩個騎馬的人。

「出來!罷才是誰嚇著我的馬?」一張稱不上好看的臉在生氣時的凶神惡煞樣就更說不上好看了。

比起他那怒火中燒的樣子,他後頭的那白衣公子氣定神閑的樣子直教人覺得賞心悅目。

一張令人直覺地想到「漂亮」兩字的陰柔臉蛋雖好看,卻令人不敢久觀,冷颼颼的一雙星眸有著令人分不清是喜是怒的嘲弄意味,愈是令人捉模不定,有謎一樣的特質就愈令人不敢冒然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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