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濟秀臉一冷,「公平一些,這一切是你自找的。」
「到現在你還是沒有對我有絲毫的愧疚之意。」她輕嘆了口氣,「至今,你還是那麼自私。」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一昂首,一副理所當然。然後他一臉冷笑,「怪了,我倒覺得你現在心中縱使有不平的怒火,也該是對雲若,干啥找我說這些?」
他知道有風絕凌在,她動不了雲若毫發。
「不要再提她。」她想清楚了,不再和雲若過不去。她三番兩次欲置雲若于死地,雲若所受的苦已經夠了。更何況,雲濟秀的心不在她身上,縱使殺了雲若,她還是得不到雲濟秀的心,她仍是不快樂。「我和她之間的恩恩怨怨到此為止。」
「你不是恨她害死你爹娘?」
「雲家二老養大了我,對我的好不下于親生爹娘。」
「你不是恨她奪走了我的心?」
「殺了她,你的心仍不會在我身上。」人在死之前,是不是有很多事都會看得清楚而公正些?「所以,到目前為止,我覺得對我不公平的人,只有你。」
他冷笑,然後大笑,湊近了臉,他看著她,「你瘋了!」這女人瘋了!此地不宜久留,他想站起來,一施力卻發現全身無力,直接癱軟在地上。「你……」
「別害怕,不過是十香軟骨散而已。我事先服了解藥,酒中的軟骨散對我起不了作用。」她從袖口模出了雙心銬,一邊拷在自己手中,另一邊拷在雲濟秀手中。
「真正的雙心銬在這兒,我已經把鑰匙丟入湖中,這樣,我們永遠不分開了。」
「瘋子!誰跟你不分開。」雲濟秀發覺不對勁,極力想掙月兌,可卻使不上一點力氣。「你……你到底想干啥?」
「我說過,我會要求你對我的公平。」
「你要怎樣,條件任你開!只要……只要你給我軟骨散解藥,咱們離開這兒後,一切好說。」
她微笑地搖著頭,「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陪著我。」
雲濟秀松了一口氣,以為事情有了轉還的余地,于是他加把勁地哄著她,「只要你高興,我陪你到哪兒都行,縱使天涯海角,有你這解語花相伴,相信也十分快活。」
「那好!咱們去死。」
「你說啥……」
他來不及把話說完,馮鐘艷把燭火往外頭船板上一扔,畫舫瞬間陷入一片火海。
原來早在她彈曲子之前就在畫艙四周倒了數桶燈油,她只消一把火就能使畫舫瞬間陷入火海。
木制的畫艙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燃得差不多。這時江岸邊來了三個人——風絕凌、雲若、婉兒。
婉兒看到眼前的情景抱著雲若哭了起來。
她是在整理馮鐘艷的東西時,才看到留給她的訣別書,于是她匆忙地趕到靜王府找靜王夫婦,誰知趕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風絕凌看著燒得只剩大木樁仍火紅的殘骸,不由一嘆。
嘆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這樣的結局對馮鐘艷而言,是最完美的結局吧,起碼,她如願地和雲濟秀死在一塊。
她找到她認為最公平的解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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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後
方從嶺南回皇城,才在靜王府待不到十天,雲若又托著下巴喊無聊了。
怎辦?跟著夫君在外頭野慣了,只要在同一個地方待上一小段日子,她就開始想往下一個地方前進。在外頭尚且如此,一回靜王府就更是如此了。
在外頭為了方便起見,雲若總是一身男裝跟在風絕凌身邊,偶爾看到她心血來潮地換了套女裝,風絕凌都會「熊熊」無法接受,然後才憶起她是姑娘的事實。
「咱們下個月初到江南去,好不好?」上一回沒看到春景,只看到秋未冬初的江南,那是有些遺憾的耶。
她之所以提下個月初,是因為今天正好已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纏著風絕凌,雲若開始試圖說服他。
「才回來不久呢。」他仍是眼楮不離書本。
這丫頭被他縱容壞了,剛開始,她好像還略有一些大家閨秀的溫婉沉靜氣息,如今……唉!他敢說大概野過尋常人家的公子了。
女人真是寵不得,一寵就飛上了天。
「很久了,十天了!」不管!就算不能下個月初出去玩,也要「拗」到下個月中或月底出去。看他不理會她,她把書從他手中抽走。「和我把日期訂下來,否則不準你看。」她這靜王妃,完全沒有王妃的端莊。「求求你,好不好?待在這里好悶。」硬的來不了,只得用軟的。
可是,她發覺她這夫君通常是軟硬不吃。
見風絕凌除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之外,什麼話也沒說,她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了。一攤手,她把書還他。
「不去就算了!小氣鬼。」她起身打算到外頭走走。
才一起身,旋又坐了下來。
怎地……一陣天旋地轉呀!她搖了搖頭。
「怎麼了?」她不是要離開?怎麼反而重重地又坐了下來?而且臉色好像不太對勁。風絕凌將手搭在她脈搏上,然後面無表情的臉上頓現喜色。
「怎麼了?又是婦人病、貧血?」她瞪大眼,在夫君開口前搶先說話,「—……一定是你誤診!」老天,她已經喝怕了那些大補湯、大補丸的。「我……我沒事!真的沒事。」有個醫術高超的丈夫,不知是喜是憂?
風絕凌一笑,話中有玄機的說︰「我看吶,接下來的一年,你是哪兒也別想去了。」
一年?!才不咧,她現在連一個月都待不住了,待在這悶死人的王府一年?那不要了她的命。「我不管!下個月底我一定要離開這王府。」
「一個即將為人母的人,怎能到處去奔波?」
「為什麼不可……」她頓了幾秒,「你方才說什麼?什麼為人母?」剎那間,她好像懂了他的意思。「你……你是說……我……我……」她指著自己的肚子。
「有喜了。」他瞅著她看,見她終于是有女性自覺地紅了臉地低下頭。
「快兩個月了。」
怎麼會失算呢?雲若「悲」喜交加,打從風絕凌教會她算日子之後,她一向都會把容易「中獎」的日子排開的啊,尤其是從嶺南回京城途中的那兩個多月,她更是小心,因為,她是有計謀的想在皇城待一小段時間就又想往外走。
她和夫君約好的,只要她一有身孕就必須待在靜王府待產。
如今……但怎麼會呢?她回想兩個月前左右是在哪兒「中獎」的?忽然她想起,回程途中,有一回他們行經一以釀酒出了名的村子,那兒的人因受過夫君的恩惠,因此熱情地以上等好酒招待他們。那一晚她喝醉了,只記得夫君扶她進房里時,她死纏著他陪她,然後她好像主動吻了他,還伸手去解他腰帶的環扣……
天吶!酒後亂性,一失足成千古恨。
完啦!現在兩個月,待生孩子約再八個月,坐月子又一個月,待夫君心情好想帶她出去又要一、兩個月,前前後後加一加,還真將近一年!
「都是你!」她嬌嗔地扁了嘴。其實,打從第一個孩子被雲濟秀用藥流掉後,她就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只是魚與熊掌難兼得。唉!算了,生個女圭女圭來玩玩也不錯。雲若這人天生樂觀,凡事看得開。于是,她暫且拋開了不能雲游四海的苦惱,一腳踩進幻想著有關孩子一切的甜蜜中。
見她沉默,風絕凌以為她不開心,于是安慰她,「別那麼不開心,生下孩子之後,我們帶著孩子一塊出去雲游,那不挺好?一路上有小孩作伴,你就不會那麼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