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要死了,你就發發善心別再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好不好?人家好不容易才從家里溜出來的!」麥小喬一臉哀怨。麥媽見勸女兒找份正經工作未果,就突發奇想拿相親來對付她,說小喬要是不上班就找個老公嫁了,總之不準留在家里吃閑飯。
小喬姑娘為了躲避麥媽的追蹤,天天溜到她舅舅的酒吧來避難。不過憑麥媽的道行,不出意外馬上就會有電話殺過來。
「既然那麼害怕就遂了你媽的心願,給她找個毛腳女婿不就行了?」千尋故意說得一本正經。
「我才二十二歲,二十二呀!大好的青春年華都沒開始怎麼能隨便就葬送掉?你二十五了還不是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我才不要談戀愛,一個人多自由自在。」
麥小喬靠到吧台邊,搗搗千尋問︰「要幫忙嗎?我閑得發慌。」
千尋把手邊的幾只沒擦的杯子推過去,也不跟她客氣,「那就擦杯子吧,擦完了後面廚房里還有。」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門口處走進來一道頎長的身影。千尋無聲一笑,推了旁邊那個正擦得認真的小丫頭道︰「別忙了,你的白馬王子來找你了。」
麥小喬抬頭看了眼那道漸近的人影,擺擺手道︰「都說了很多遍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是我認的哥哥。」
說著朝已經在吧台邊坐下的男人打招呼︰「嗨,江大哥,今天怎麼有空跑來了?」
「听伯母說你在這里,就過來坐坐了。」江楓斯文的臉上漾出一抹溫和的笑。
千尋暗自搖頭,小喬這個單細胞的丫頭,都什麼年代了還玩干哥哥濕妹妹那一套,跟個小孩子似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楓對她的寵溺,那雙淡雅眼眸里流露的專注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
「江教授,你確定你來不是要請小喬出去吃個晚飯什麼的?」千尋在旁邊眨眨眼幫忙。
麥小喬打斷她︰「我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怎麼可以隨便敲詐人家一頓飯呢?
「可是江教授沒吃啊,你就看著他挨餓啊?」
「你沒吃嗎?」麥小喬一臉關心地問。
「是,你現在有空嗎?可不可以陪我出去吃點東西?」江楓征詢地問。
千尋偷偷沖他點了下頭當表揚。這才對嘛,不多制造點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戀愛怎麼談得起來呢?
「這麼晚了還沒吃東西,會把胃搞壞的。別耽誤了,趕快走吧!」麥小喬立刻走出吧台,拉著他走人了。
澳天記得提醒一下江楓,麥姑娘雖然少根筋,但心腸還是很軟的,必要的時候多用用苦肉計那一招,一定會有很大的突破。
曾經的記憶這一刻想來已經很遙遠了。生活里沒有了愛恨,沒有了糾纏不休的繁雜心思,如今看著身邊一個個幸福而單純生活著的人,她的心終于真真正正得到了寧靜。
酒吧里的客人漸漸多了,千尋端著托盤在卡坐間穿梭而過。
罷回到吧台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靠北角的一處卡坐那邊傳來噪動聲。服務生小琴小跑過來緊張地道︰「千尋姐,那邊有個客人發酒瘋,要阿雪陪他喝酒。」
千尋皺眉,上班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在酒吧里要服務生陪喝酒的可笑事情。
「我們去看看。」老板不在,她是領班,有責任去管一管。
座位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正拉著阿雪的手不放,一看就是酒灌多了。
「先生,請問您對我們的服務有什麼不滿意嗎?是的話可以跟我說。」千尋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把阿雪拉到身後。
男人大著舌頭惡狠狠道︰「我不過要請這位小姐喝杯酒,她不給面子就算了,居然罵老子是。老子天天來這里光顧,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羞辱,今天不給我個說法,這事情就沒完!」
阿雪在身後小聲爭辯︰「他亂模我,本來就是!」
「你這臭女人,還敢亂說!我亂模,你倒是拿個證據出來啊,誰看見了!我告訴你,說不出來的話,現在可不是賠禮道歉那麼簡單了!」男人囂張地瞪眼,一臉凶惡模樣。
像個流氓,不是不能惹,就怕惹了之後,他萬一想報復就沒完沒了了。開門做生意,沒必要為點說不清楚的事為店里惹麻煩。
千尋笑了笑道︰「她還是個小孩子,您別跟她計較。這樣吧,我替她敬您一杯當賠罪,可以嗎?」
男人上下看她一眼,嗤笑一聲哼道︰「換你喝也不是不可以,」他頓了一下,抄起桌子上的那瓶還有一大半的紅酒比劃了下道,「不過,要喝就把這些都喝光,否則就是沒誠意。」
自己也不過是個毛丫頭,居然還敢替別人出頭。
阿雪拉拉千尋氣憤地說︰「別理他,打電話報警。」
千尋卻伸手去拿那半瓶酒。手剛踫到酒瓶,下一秒卻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她愕然抬頭——
「別拿身體開玩笑。」
已經刻意把這個聲音從記憶里遺忘,但這一刻听起來仍是熟悉得令人心悸。
被握住的那只手貼合著他掌心里的溫度,不爭氣地瑟瑟發顫起來。而她,錯愕地張著一雙迷蒙水亮的眼眸,說不出一句話。
「給你一分鐘,馬上滾出去。」又一道冷沉的男聲插了進來,她這才注意到另一個來人,邱凌風。
那個鬧事的男人震懾于邱凌風那雙凌厲若寒刀的銳眸,咽了咽口水,瑟縮著脖子灰溜溜地離開了。不管是不是道上混的人,只要看到邱凌風身上透出來的那股氣勢,都會乖乖地小心避著走,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個陰沉的男人不好惹。
場面有了片刻尷尬,然後她不著痕跡地縮回手,總算找到點正常語句︰「真巧,會在這里踫到你們。」
不近不遠的口氣,像所有普通朋友的偶遇一樣。
「不是巧,我是特地來找你的。」他的眼底有著陌生的沉思光芒。一年前的恩怨糾纏仿佛都只是昨日舊夢一場,她已經遺忘了,他也遺忘了。
「是嗎?既然找我有事,坐下談吧,請你們喝一杯。」她坦然笑著,轉身對旁邊兩個眼神來回在兩個男人身上打轉的小女生道,「別發呆了,去倒幾杯酒過來。」
阿雪和小琴「哦」了聲,磨磨蹭蹭地走開了。
酒送上來,千尋先坐下來,招呼道︰「坐啊。」
兩個男人跟著坐下來。
「找我有什麼事?」她爽朗一笑,開門見山問道。
先開口的是邱凌風︰「我想問你,知不知道嫣紅的下落。」
千尋一怔。都一年多了,他還在找嫣紅姐嗎?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堅持,或者他對嫣紅姐的感情其實比她們以為的要深吧。但,前塵往事,早就像雲煙一樣被風吹散了,已經沒有了追回的可能。
「她已經嫁人了。」她只能告訴他這麼多。
邱凌風臉色一凜,失態地站起來,「你不是在開玩笑?」
「真的。」她嘆氣。開始有點同情他,也替嫣紅姐惋惜。
邱凌風驀地推開椅子,大踏步地朝門外奔去。
羅淮站起來想追上去,「凌風……」
「我沒事,別管我!」風一樣的背影,轉瞬已經消失在門外的夜色里。
心口突然一陣酸澀難當,她低頭執起滿滿的一杯酒,灌下去。
還有第二杯,是邱凌風的,她也替他喝。杯子端至半空,手腕被輕輕握住。對上羅淮凝重的目光,她終是沒再忍住,眼淚「吧吧嗒嗒」滾落下來。
「是不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命運在主宰著一切,無論我們怎麼抵抗怎麼堅強,都逃不過既定的宿命。」她將臉埋進掌心里,迷茫地向他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