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動了下,無名也呆住,怔怔地抬眼望她,黑眸中似有濕氣。
「我的孩子……」他深吸了幾口氣,才又說道︰「看來很活潑。境兒,辛苦你了。」
「不苦,為了你,什麼都不苦的。」淡淡笑著,她心中滿是說不出的甜蜜與滿足。
「明日之後,希望咱們能永遠當夫妻。」撫模著她如絲的秀發,無名真誠的祈求著。
一路上,他們也走過了不少風雨,自初識、相戀至今,總算稱得上是撥雲見天了。
「無名,假若是兒子,你取什麼名字?」打個呵欠,她仍不願入睡,有一搭沒一搭地拉著他閑談。
「我沒有姓,孩子就姓封吧!」他並不介意孩子姓什麼,只要是他倆的孩子就夠了。
「你娘呢?姓啥?」她沒敢提到他的父親,記憶中司徒青似有提過,他是個私生子。
除此之外,她對他的身世一無所知。
「我娘是個婢女,沒有姓。我爹……他一直視我為麻煩、累贅……他的姓名,我一直不知道。」澀然一笑,無名憶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歲月,遺忘不了的傷痛在心口上顫動起來。
然而,他驚奇的發現,疼痛雖仍刺痛著,卻淡了不少……是因為,他即將擁有屬于他的「家人」了嗎?
「別想這些過往,我爹總這樣同我說,人呀!要向前看,老沉溺于過往,不像樣。」吐吐舌頭,她可沒點要為人母的感覺,還像個天真活潑的大姑娘。
「你說的是,只不過有些傷口,總會令你不經意想起。」
他忘不了在瘋狂中盡滅全家的往事,那片鮮紅血泊似塊巨石,壓在他胸口上。
「又怎樣呢!你以後心里只要有我、有孩子就夠了,沒時間想起那些令人討厭的過去。」
噘嘴瞪他,一向不愛他常常沈浸于那段她不知道的過去,那會令她覺得,兩人之間有著好遙遠的距離。
「謝謝你……我那時不該丟下你遠去。」
朝天翻了下白眼,她撥開他仍服貼在她身上的大掌,賭氣地道︰「反正就是過去嘛!你本來就不期待和我白頭偕老?我知道,你嫌我胖、嫌我丑是吧!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
真讓無名哭笑不得,只能安撫性地摟住封晴境,軟語哄騙。「我知道了,以後咱們再也不提過去好嗎?你不是說要一起活到一百歲,然後一同去見閻王嗎?」
「不對,不對!咱們要永遠不死,活得長長久久。」搖頭糾正他的話,她打個呵欠,眼眸半眯。
「好,長長久久、永不分離。」溫柔地在她粉頰上印下一吻,他堅定地給了承諾。
滿意地頷首一笑,她合上眼準備赴周公的約。
突然,她睜開眼,認真地問︰「你還沒說,要給孩子起什麼名字。」
「不管男女,咱們都叫他‘無缺’,姓封,好嗎?」
「你說了就好……」迷迷糊糊地咕噥著,她已不支陷入沈睡中……
溫和地笑睇著封晴境柔美的睡顏,無名俯身在她肚月復上輕輕一吻,才戀戀不舍地將她又安放回床褥上,拉了被子,轉身出房。
***
封府大門前張燈結彩,害得喜氣洋洋,卻奇異的不見半個登門祝賀的客人。
街坊鄰居好奇地聚在門口張望,卻沒人敢入內詢問發生了何事,只能交頭接耳的猜測,以滿足滿溢的好奇心。
「吉時到——」突然府內傳出了一聲高呼,幾個奴僕拿了長長一串鞭炮走出了大門,掛在門柱上。
那鞭炮可不是普通的長,直垂到地上還往外延伸至大路中央。
這會兒,人群的交談聲更加吵嘈了,沒听說封大小姐要嫁人哪!可,今日這排場,分明是封府要嫁女兒了。
「點火——」又是一聲令下,幾個僕佣跑出來趕人,其中一個拿火把,點燃了鞭炮。
「劈哩啪啦!」一陣亂響,聲音之大幾要震破旁觀者的耳膜,直響了好半晌,才終于安靜下來,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塵沙與煙硝味,頗為嗆鼻。
里邊,布置得華麗喜氣的大廳中,封衛與封夫人坐在堂上,雖無繩索捆綁,卻各有三個凶漢以刀對著,警告之意味明顯不過。
盡避如此,封夫人仍面不改色地喝茶嗑瓜子,一雙美麗的眸子半垂著,令人模不透她現下的心思。
而封衛則自頭至尾端坐椅上閉目養神,一副天下無事的樣兒。
待鞭炮聲響完,任狂同時出現在大廳中,身上穿著大紅衣衫,打扮得喜氣洋洋的,臉上也揚起志得意滿的笑。
「新娘子來啦!」媒婆尖吭刺耳的聲音敲入每個人耳中,一瞬間,廳中每個人都有了反應。
封夫人猛然瞪大眼盯著在人攙扶下緩緩行來的女兒,嬌顏在紅蓋頭的遮掩下,只隱隱看到一雙嫣紅唇瓣,美麗不可方物。
不住別開臉迎望丈夫,眸中蓄上淚水,封衛體貼地握住妻子微顫的手,但也不禁長嘆口氣。
一直捧在掌心上疼愛的女兒,怎麼忍心看她所嫁非良人?
緩緩被引導到任狂身側,封晴境任他摟住,不動不移,有如一只木偶。
「你終于還是我的了!」湊在她耳邊得意地低語道,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盼了多少年,他終于如願得到美麗的小師妹,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
來個相應不理,封晴境自顧佔自垂首不語,挺直僵硬的身軀,是對任狂無言的排拒。
他不在意,既然她已是囊中之物,他總有辦法令她心甘情願的屈服,當他的女人。
「一拜天地——」唱禮人高聲道,任狂便摟著封晴境往地上一跪,面對門外便要拜下……
「境兒!你若真同這奸賊拜天地,為娘的就自戕在這喜堂上!」一切發生在猝不及防下,封夫人拿著一柄匕首,抵在咽喉上。
「秀娘!」這一著棋連封衛也沒料到,驚呆了。
「娘!別這麼做!」忙站起身,她不知打哪來的力氣掙月兌了任狂的鐵臂,向前奔了數步後,怯怯停下。
大紅蓋頭飄落在封衛與封夫人腳前,封晴境刻意裝扮過的面龐更顯嬌美,不見昨日憔悴。
「偏要,與其眼睜睜望著你羊入虎口,我不如不要這條老命!」淚眼婆娑地望著女兒,封夫人滿是自責。
「你這條老命能挽回些什麼?」任狂冷笑道,雙目陰狠地瞪著封夫人。「老家伙!別來穢氣了,境兒注定要當我任某人的妻。」
「就是來穢氣,姓任的渾小子,你帶種就在老娘血濺喜堂後與境兒拜堂,我會變鬼死纏著你一輩子!」出身市井,封夫人一氣起來什麼粗話都出口了,倒也頗有氣勢。
「秀娘,言教、身教。」封衛很不合宜地在如此緊繃的情勢下糾正老妻,都二十年了,怎麼還是沒將她感化?
「老爺!都什麼時候了?還言教、身教!」白了丈夫一眼,她是滿口的不以為然。
「爹!娘!你們要吵也成,但別誤了女兒大事!」意有所指,然這大廳之上,沒有一人听得出她語意。
任狂聞言大喜,一時以為封晴境已心甘情願嫁他。
「什麼大事!既無父母之命、亦無媒妁之言,不許拜堂成親!」封夫人火大的叫了起來,女兒前後不一的行徑令她著實光火。
「秀娘!境兒!大廳之上吵吵嚷嚷成何體統!住口!」封衛端起家長的威嚴,厲聲斥責妻女。
「相公!你該罵境兒!」封夫人可憐兮兮地以大眼直瞅丈夫。
「爹!你管管娘嘛!」封晴境跺腳向父親撒嬌,心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沒料到母親會突然鬧場,大大影響到她原本的計劃,現下只希望無名懂得見機行事,她不想將事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