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宣告,掌風如利劍的一掌,結結實實打上他左臂。踉蹌地又退了數步,他全然處以下風。
封姑娘,需我之助嗎?安分立于一旁的無名,反常地有自告奮勇之舉。
不明白為什麼,但他發覺自己對封晴境似乎並沒用,心中頗不是滋味。她是該由他來守護的,但就情勢來看,她並不需要他。
"不了,這兒是封府的產業,不會有外人來。"顧盼四周,她冷冷笑道。
三人已身處一片密林間,離封家宅邸,有段不小的距離,並有居高臨下之勢。
"封晴境,別怪本王不手下留情。"穩住身子,豐親王認真地望她。
兩人功力其實不相上下,若非被她攻于措手不及間,鹿死誰手還沒個定論。
"這兒沒人,地形咱們也都不熟,就好好比試比試吧!"從衣袖中滑出一條絹帶,皓腕一抖便如靈蛇扭動。
柔媚面孔上如今不見天真嬌笑,而是駭人的冷笑及不加隱藏的殺氣。
無名心底猛然一震,不覺退了數步,緊緊鎖定封晴境那張陌生的臉龐。而後,他的心微微的,不自覺的刺痛。
他以為她是個純真伶利的活潑少女,雖然身為叛黨首領,但對于他而言並不真實。終于真正見到她冷殘的一面,他心底有強烈的厭惡感。
她不該有這樣的神情,那不適合她。無論如何,他要守住她的笑及活潑,而不欲她有張"首領"的神情。
靜望著打得風雲變色、斗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無名的神色越見凝重。
倏地兩道人影分開,封晴境的身子俏立在樹影間,微微晃動了下,站立不穩。
搶上前扶住她,無名關懷地以只手比道︰腰傷還在、疼嗎?有無大礙?
"不礙,還對付得了他。"輕輕推開他的扶持,一雙妙目牢盯在豐親王身上。
"封姑娘好強的武功,想必在'三尊會'中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大伙兒半斤八兩,客套話就別說了。小女子呢!在會里不是什麼要角,最多只是某'賊人'的閨中密友,被逼著不明不白地與人打斗,真可憐了我。"
到現在,她依舊死不承認與語君的關系及自己叛黨的身份,言語間仍在指控豐親王的"冤枉"。
目光一寒,豐親王躍近出了一掌,被無名格開。封晴境也趁勢攻了過去,兩人又纏斗起來。
越打,兩人離封府越遠,如今已到了一座不知名的險崖邊上,無名跟在旁,站在崖邊以防封晴境一個不留神跌下去。
突然,豐親王虛晃一招,封晴境閃避之際,結實的拳擊上她帶傷的腰……
"嗚……"吃痛,她不自覺以手護住傷部,退了數步,輕喘地瞪視他。
揚起一抹陰惻惻的笑,他猛力攻擊她的傷部,一時間險象環生。
守在一旁的無名焦急地搓著手,雖想過去助封晴境一臂之力,但那兩人實是纏斗得太緊,他根本無法插入。
斗得正緊,封晴境腳下忽地一空,來不及體認發生了何事,身子往下墜去,而迎面是豐親王毫不留情的一掌……
"境兒——"嘶啞的呼喊劃破長空,隨即一只大掌抓住她的手臂,止住墜勢。
妙目不可置信地瞪大,仰望著以身影籠罩住她的男人,驚愕叫道︰"無名?"
他開口了!盡避時地都不合適,她仍不由自主地笑開顏,直到發覺無名唇畔一絲血蜿蜒。
"你替我擋那一掌嗎?"慌了,她知道答案必為肯定。
苦苦一笑,他使勁要拉起她,忽地身子一震,他探出的身子也往下滑落,眼看兩人便要一同墜下山崖。
一咬牙,無名索性舍己保她,不顧自己越往下滑去,硬是振臂將她往上拋……
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封晴境只見到無名往山下墜落的身影……
"無名——"驚叫一聲,她腦中一片空白,在不及明白自己該如何做時,縱身隨著無名跳下山崖……
***
悠悠醒來,封晴境眼前是無際的蒼郁藍天,衣衫有些濕意,但並不感到寒冷。
"醒了?"低沉粗嗄的陌生男聲自身側傳來,雖不悅耳,但十分溫柔。
警覺地彈坐起,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又搖搖欲墜地晃著身子。
立即,一條手臂打橫,伸手牢牢扶住她,熟悉的氣息在同時竄入她鼻中。
反手摟住男人壯碩的腰,她理所當然地窩進一堵厚實胸膛。"你沒事吧?"
"小傷,不礙。"久未開口,無名的口舌並不靈巧,簡單的言詞對他而言,仍是困難。
"你會說話了,為什麼?"好奇地仰首望他,邊仔細地觀察著他過分蒼白的臉色,莫非……
不待他答,她退出他懷中,上下打量著無名半晌,開口問︰"你的傷怎麼了?內傷重不重?"
想起在落下山崖前,無名代她受了那一掌,還有那道刺目的血絲。
"不礙……呃!"輕輕搖首,牽動了背上的傷,體內也是陣氣血翻騰,一口鮮血涌上喉頭,他硬生生忍住。
秀眉微揚,她站起身往他身後走去。打從山崖上滾落,她身上竟無一處損傷,顯而易見的,他一定又保護了她,並讓自己傷痕累累。
他慌張的想躲閃,奈何內外傷相交,限制住他的行動。如今,他根本連站起身都不可行。
丙不其然,封晴境在他背上看到了一片鮮血淋灕,衣衫早已不知碎裂到何處去了。
心疼之余,她也不禁涌上怒火。"你怎麼還這樣不珍惜自己,瞧你傷的!"
"至少,您……安好。"輕聲道,語氣甚是欣慰。
"呆子!"心里又甜又苦,她拿出繡帕替他拭去血跡,邊張望了下四周。
四周是片翠綠地,並不十分廣闊,卻也不很局促,位于重重山壁間,往上仰視可見著一片美不可言喻的藍天。
左側有條如絲帶般的小溪,水波瀲灘,瑩瑩閃閃,清可見底。其中悠游著色彩鮮艷的魚兒。
"我昏厥了多久?"眉峰微凝,憶想豐親王那心月復大患並未除去,心下著實替家人擔心。
"三、三個時辰……"輕咳數聲,他痛苦的眯著眼,唇邊有血絲溢出。
他總共中了二掌,在設法拉封晴境上去時,豐親王趁他背心的空隙,使上十成功力補上一掌。若非無名的內功深厚,又是特異的內力,早已斃命。
盡避如此,撐到現在也是極限。
"來,把這丹藥服下,可先護住心脈。"遞出一顆藥丸,她擔心地望著他。
艱困地將藥放入口中,無名卻無力氣吞下,氣息奄奄地嘔著血喘息。
"撐著些!撐著些!"她柔聲安慰著,眼眶已微紅。
看來,無名一定服不下藥,她心里焦急莫名,側首望望那條小溪,她道︰"你等我一會兒,一定要撐著。"
輕手輕腳地扶他靠坐在樹邊,她起身跑到溪邊,掬起水喝了一口,再含了一口水,便奔回無名身側。
不解地望著她的舉動,無名雙眸緩緩失去焦點。合了起來。
他已連睜眼的力氣也沒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也不會死,留下封晴境一人,他說什麼也放不下心。
突地,干澀的唇上一片溫濕柔軟,一泓清涼滑入口中,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只丁香舌,輕輕推動了下他口中藥丸,他吞咽。
大是驚愕,他猛然瞪大眼,望入眼底的是一雙水靈慧黠的黑眼,修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浮現一抹羞赧。
不自覺地,他以舌繞住她的女敕舌,依著本能緩緩吸吮,擷取她的甜美。
輕嚀聲,她軟倒進他懷中,星眸迷蒙,與他唇舌交纏,緩緩化成一汪春水。
半晌,他放開了她,黑臉燒上一片火紅,心虛又甜蜜地對在他懷里嬌嬌喘息的人兒,投以復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