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
第一章
四年前
朝中上下皆知,驚瀾公主俞詠妍並非當朝皇主公君的親生龍脈,乃前朝公主。
皇主公君乃前朝定遠將軍,他稱帝時,俞詠妍年紀尚輕,再加上三朝元老極力維護,而皇主公君也欲表現仁政,才將她繼封為當朝的「驚瀾公主」。
俞詠妍的身分很微妙,皇室子女總有忌憚,而她本身也極厭惡跟那些沒有半點血緣關系卻要故作親近的兄弟姐妹們相處。
她根本就不稀罕皇主公君的施舍,她倒寧願他殺了她,一了百了!
「公主,奴婢知錯了,您怎麼罰奴婢、罵奴婢都行,可千萬不能傷了您的鳳體啊!鮑主,奴婢求您,吃點東西吧!」
年方十六的俞詠妍,已經美得尊貴絕倫,滿身傲氣,絲毫不懂得收斂,姣好的面容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她在瞬間喪國喪家,該悲痛也該被同情,可她不哭不笑,自從三朝元老在皇主公君面前保住她,她就知道自己哭不得!
皇主公君不過是礙于三朝的勢力,為了向世人展示他的寬容仁慈,她不稀罕,但她又死不了,這麼活著,比死更難受。
俞詠妍冷冷地看著眼前跪著的小爆女,心情本就不怎麼舒暢,如今被她這麼一吵,心里更是煩躁。
「慎兒!」慎兒自小苞著她,侍候她、保護她,她當然只信慎兒!
「把她趕出去!」俞詠妍指了指跪著的小爆女,厲聲命令道。
爆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她死,又有多少人冷眼看著她僥幸活下去,她如履薄冰,只要一個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俞詠妍瞄了瞄那些精致奢華的佳肴,等慎兒一回來,她便吩咐道︰「叫人把這些東西處理掉。」
「公主,您的身體……」慎兒此時也不禁擔心起來。
俞詠妍鳳目一掃,慎兒便噤了口,不敢多言。
「右丞司來了沒有?」
「在殿外候著。」
「喚他進來吧。」
慎兒隨即領命退下傳喚。
俞詠妍趁機閉眼休息,頓時無盡的乏味涌上心頭。
右丞司魏天權是最維護她的三朝元老之一,那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看上了她還有利用的價值。魏天權的權力有多大?從皇主公君也得賣他幾分面子即可看出。
微微听到急促的腳步聲,俞詠妍倏地睜開眼,便看見右丞司急切的老臉。
「公主……」
「右丞司,見了本宮不用行禮的嗎?」
魏天權著實沒想到她會有如此一問,愣了半晌,才撩了衣袍準備跪下。
「免了吧,沒有誠意又有何用?!」
聞言,魏天權老臉一緊,臉色有些難看。她這般不懂忍讓,如何成大事?
「有什麼事?」這麼急忙地趕到南嶺宮,她不認為他是來話家常的。
「臣請公主前往明心殿參拜王上。」
自朝變至今,她未曾去參拜過皇主公君,于禮不合,朝綱也不許,可她恨他都來不及,竟想要她去參拜!
見她不說話,魏天權再次開口勸戒。「時到今日,王上也算是公主的父皇,公主……」
「別想讓本宮叫他一聲‘父皇’!絕不可能。」
「公主!」她狠絕的話讓魏天權勃然大怒,嚴厲而又令人生畏的目光射向她。
當然,俞詠妍也不甘示弱,天生傲骨讓她不畏懼任何人。
一老一少就這樣對峙著。
不久,魏天權還是選擇退讓,驚瀾公主是他選的,是他們合力保下的,他們不就是看中了她這份與生俱來的尊貴嗎?她那種無法磨滅的皇族氣勢,正是他們力保她的重要原因!
「公主,今非昔比,先皇只剩下您這一條血脈,公主該好好保重,養精蓄銳,遲早會有成大事的一天。」
俞詠妍別開臉,沒有說話,魏天權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片刻後才听她說道︰「你們把希望放在本宮身上,錯了。」
她不想成就他們口中所謂的大事,她現在僅憑著那一點傲氣生存,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把希望放在她身上,是大錯特錯。
魏天權深深地嘆一口氣,看她已無再談的意思。
「老臣還請公主仔細思量,請公主保重身體,勿輕下決斷,老臣告退。」
魏天權負手退下,她倒笑了一笑,保重身體?他真正想說的,應該是要她保重性命吧。
魏天權竟讓幾位老臣同時來嘮叨她,變相地逼迫她去參拜皇主公君,俞詠妍一怒之下雖然答應了,但也放話︰招惹了誰被砍頭,可不關她的事!
魏天權怕她真在朝堂上犯下大不敬之罪、落人口實,便安排眼線在明心殿。
「王上,驚瀾公主給您問安來了。」董公公尖銳的聲音,在靜謐得仿佛掉一根針都能听見的明心殿中,更顯得刺耳。
皇主公君饒富興味地打量俞詠妍。她的姿態神情還真是驕傲啊!
俞詠妍就站在殿堂上,不開口也不下跪,對那個端坐在龍椅上,得意洋洋打量著她的人,她也毫不畏懼地回視,看得一旁的公公、老臣們,皆是一身冷汗。
魏天權首先打破僵局,咳了一聲,輕喚道︰「公主。」
俞詠妍黛眉一皺,嫌魏天權多事,偏頭掃視他。不料卻看見他眼中竟有些懇求的意味。魏天權求她?德高望重的右丞司、位極顯赫的三朝元老,竟然求她?!
她再看老臣們臉上皆是忐忑不安的驚恐神色,罷了,她沒狠心到要這些老臣的性命。思及此,她的雙膝才緩緩屈下,終于肯跪。
見此情景,老臣們才松一口氣,而魏天權見皇主公君臉上也有了幾分滿意神色,但他心里清楚,這是俞詠妍的底限。
等了許久仍未听到她開口問安,老臣們又開始緊張,皇主公君也有些不耐。
「王上,驚瀾公主前陣子抑郁成疾,身體頗有不適,喉間似有疾患,以致聲音受損,但公主對王上一片忠孝之心,天地可鑒,請王上體察。」魏天權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听到這麼牽強的借口,俞詠妍不禁側目。真是好大的膽子,敢說出這等胡話,他就不怕她當眾拆穿他嗎?她心里不舒坦,偏要拆他的台!
俞詠妍正欲開口,卻听見一道清晰明朗又飽含勁道的男聲響起。
「父皇,驚瀾定是悲痛過度、心神受驚,成了隱疾,但今日一見,已知她對父皇盡忠盡孝,兒臣擔心她再久跪下去怕會加重病情,理應趕緊診治才是。」
誰?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她垂首微偏頭,余光掃到一個少年,看起來長不了她幾歲,相貌堪稱俊朗。
俞詠妍直盯著那位少年,他的眼神和笑容和煦溫雅,再自然不過,讓人毫無防備地感到安心,但她卻又感覺不到真心誠意,她和他本無瓜葛,無法真心相對本也正常,但他的那份不真誠,像是為了要吸引她的注意才這麼做。
待她再看見眾人都听信于他的樣子,她不禁感到懷疑,這人是誰?竟有如此的感召力!
而一旁的魏天權也感到奇怪,二皇子怎麼會幫忙說話。
「有這等事?那還跪著做什麼,快!快扶她起來!」皇主公君的虛情假意雖表現得很明顯,倒也讓老臣們松了口氣。
俞詠妍讓魏天權給扶了起來,偏頭再探向那個少年,看見他笑得頗有深意,不由得皺眉。
「驚瀾,朕知你心意,你是本朝的驚瀾公主,是朕的皇女,要好生照顧自己,回南嶺宮好生調養,養好了再來給朕請安。」皇主公君說著又轉向一旁兒女。
「你們兄弟姐妹也要多顧著她,好生相處。驚瀾,你可明白朕說的話?」
俞詠妍瞥了一眼魏天權的神情,仿佛要是她搖頭或是說出不敬的話,就會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