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楊其浩無奈地任人擺布。他最討厭的,就是化妝了,現在濕透的褲子又讓他坐得很不舒服。
他望著手中的稿子,卻無心背稿,密密麻麻寫滿新聞的紙張,他卻只看見一張氣呼呼的臉孔──
他們的感情好像還是缺少了點什麼,所以菁菁會擔心害怕;而他,裹足不前。
是年齡的差距嗎?算是吧!他已經三十而立,而她才剛過二十一生日,他總會擔心心不定的她會從他指間溜走,也怕他並非是真正適合她的男人。
她太有活力、太單純了,真的適合他這樣對她有些死氣沉沉的男人嗎?
他應該自豪他成功的事業和多年歷練,但遇見她之後,他卻想要扭轉時光,想陪著她一起成長……
"還有兩分鐘。"導播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
"好了好了。"化妝小姐收起化妝工具,同時,楊其浩也回神起身。穿著濕褲子報新聞?他會瘋掉。
反正鏡頭只照上半身,他今天里頭穿的是運動型的黃埔大內褲,他在女同事們曖昧的眼神和男同事們妒忌的眼神中,猛地把牛仔褲拉掉,嘴里喃喃咒罵著什麼,穿著色彩繽紛的內褲坐上主播台。
"五、四、三、二……"
"各位好,歡迎收看這節五點鐘的新聞……"嗯,感覺回來了,很順。
一則則新聞流暢地從他口中報出,半個小時過去後,他趁進畫面時喝口茶。
現在菁菁大概在家里收拾吧?他要想想要怎麼讓她乖乖留下。現在就算她叔叔讓她回去,他都不讓了……
"插播一條失火的新聞。"導播從耳機里傳遞消息。
"嗯。"畫面從影片切回現場,楊其浩精準地報出從耳機听到的消息。
"現在帶您看火警的現場畫面,XX社區在十五分鐘前發生瓦斯氣爆引起的火警,本台SNG車已經到達現場,請本台記者為您報導。"連火警都要SNG連線,台彎的新聞真無趣……
等等!"導播,你剛才說是什麼社區?"他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閃神中記錯了。
"你被小女友嚇昏頭啦?就你住的XX社區啊!"導播打趣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
"什麼?!那是哪一棟起火?喂,快叫鏡頭轉過去啊!"他瞪著主播台旁的螢幕,發現正是他樓上那戶著火,而且火勢已經蔓延到樓下,就是他住的那一棟……
菁菁!
"菁菁!她在里面啊!"他猛地站起身,一臉驚恐。菁菁在他屋里,她逃出來了沒?她說她要回去,而她的個性是說到做到……不!她不能在里面,因為她不能出事,不然他怎麼辦?
"其浩,五秒鐘切進現場。五……四……"
"等一下等一下,再看一下啦!"他崩潰地大吼,他家燒起來了啦!
"不行,已經要回現場了,你給我坐下!"導播要抓狂了。
他白著臉坐下。鏡頭回到攝影棚里,他的臉上一片蒼白,還瞪著一旁的螢幕。
"喂,你豬啊你!講話啊!"導播發飆了。管你是什麼主任,播新聞時他最大!
楊其浩被恐懼壓得腦中一片空白,他在想,如果她在屋里,是不是在等著他回去救她?
"菁菁……不,我要過去!"
他在眾人錯愕眼神中起身狂奔而去,T台陷入混亂中,在導播的冷靜控制下先切廣告,但主播失常的反應,和上身穿著西裝而下半身花內褲的鏡頭已經被發送出去了。
這下,有人要倒大楣了。
妒忌楊其浩的人暗暗竊喜,崇拜他的人則全都傻了眼。誰會想得到他們最最冷靜的主任會做出這種事?
不過T台這回可成了同業的笑柄,這回恐怕大老板也要抓狂了。
老天爺保佑楊其浩,保佑他家完好、保佑他飯碗長存……
不要再燒啦!他要進去!
楊其浩望著已經被燒黑的大樓外牆,心急如焚地把車子隨便丟在路邊,往聚集人群的大樓庭院奔去。
"先生先生,你要去哪里?整棟大樓都疏散了啊!"消防隊員拉住他。
"我的房子燒掉了,里面有人哪!"他內心的焦急比上頭燒的火還旺啊!
"有人?哪一間?"消防隊員神色一緊,向同僚打手勢。
"你說呢?當然是現在在燒的那棟!"什麼氣質水準、什麼禮貌教養,這回他全都顧不得了。
"好,先生,我們正在全力搶救,請你到一旁等待。"
"等什麼等!我女朋友在里面哪!"他凶狠的怒容把辛苦的消防隊員嚇退一步。
"那也不能讓你上去啊!你再吵,我就叫警察把你扣起來!你到旁邊等去!"
被幾位鄰居好言勸到一旁,他望著陷入火海的家,心被燒痛、也燒光了他的希望。怎麼會這樣?他還有好多話想對她說,他還沒讓她知道他愛她,很愛很愛她……
"菁菁……"他頹然坐在花圃磚牆上,雙手掩面,沒有勇氣再看下去。
如果剛才他不管那些事去追她回來、向她解釋,她或許就不會在里頭了……
都是他的錯!他沒有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才會讓她不信任,也才會讓她害怕,才會負氣離開……
"嘩!這是怎麼回事?"
夸張的呼喊聲就在他身邊,他以為是他听錯了,但這麼好听的驚嘆聲除了她,還有誰喊得出來?
"菁菁?"他帶著一絲希望抬頭,與她面面相覷。真的是她!"菁菁!"
他大吼一聲,把她摟得好緊。
"你沒事……你沒事!"他全身顫抖,失而復得的感覺是全天下最棒的!
"干嘛干嘛……大庭廣眾的,你抱我干嘛……"她快被勒死了啦!她對載她回來的哥哥做一個垂死的表情,而羅少廷比較關心火勢猛烈的高級大樓。
"咦?你應該才剛下新聞,怎麼人已經在這里……其浩,你怎麼穿著內褲就在街上晃?"她用力掙月兌他,驚恐的眼神瞪著他可怕到連鬼都不敢看的裝扮。
"你沒事、沒事……太好了……"楊其浩唯恐她會不見,長臂一伸,又把她拉回來,緊緊抱著。
羅菁菁被他擠得快斷氣了,準備要開罵時,頸間濕濕熱熱的,她怔住了。
"你哭了?"她轉了轉大眼,再把不久之前的事串在一起,她懂了。"你以為我在你家?"
她捧著他哭濕的臉,哪還氣得下去?她的偶像為她落淚耶!
而且剛才跟哥哥抱怨過,經過開導之後,她終於承認是她自己無理取鬧。
但他的淚讓她震驚。她以為他是一夫當關的男人,結果呢?哭紅了雙眼,身體抖得連她都快抖散了,這樣的情緒,不是在乎她,又怎麼會有?
"你說你要回來,我以為……"口齒伶俐的大記者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他只知道要緊緊抱著她,絕對不要松開她。
"那你就要感謝我哥哥,他一時興起找我開導開導,我就晚回來啦!結果就看到你穿著內褲坐在這里哭……天哪!好丟臉喲!喂,大家快來看只穿內褲的大記者喲!"本性難改,感動過後,羅菁菁又開始笑鬧吆喝。
她吹了個口哨,眼神色眯眯地朝他常跑健身房而養出的身材繞了一圈。他有一雙結實的美腿呢!
"你你你……"楊其浩的元神還沒恢復,他低吼一聲,捧起她的臉粗魯地吻住她。他需要很多很多的證明才能讓自己相信她是平安無事的。
羅菁菁微笑著接受他的凌虐,這是他嚇掉半條命之後應得的報酬。
她耐心等著他吻夠,然後揚著詭笑拍拍他的肩。"楊其浩,你一定很在乎我,對不對?不然干嘛為我哭得淚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