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連恩會記得要開攝影機吧?希望病歪歪的他不會忘了。
唉,真是擔心。
唉,做這行,閑的時候是無聊到連蒼蠅都沒得打。可是有工作時,總是踫上哭哭啼啼的人,不然就是異物纏身,再不然,就是自己嚇自己的神經質。
雖然走這行得靠機緣、靠天分,不過有時候他還是懷疑自己怎麼會踏進這一行。自己跨進來也就罷了,他還想拉佷子佷女下海,很矛盾。
瞧他,又不像人擺個神壇就收起香油錢,而是純粹以"服務"為原則,也因此落得自己三十好幾了,依然是老婆沒娶、口袋也扁扁。這行可不好干哪……
除了自怨自艾,他就只能傻傻坐著等客人上門……
喲,這下不就有人上門來了嗎?果然,他這神壇還是香火鼎盛!
"這位先生,你沒事吧?"羅錦龍起身走到門口,扶住一身冷汗的年輕人,閑晃的眼神在他身後收緊,然後把他扶進神壇。
"呃,說實話,我需要坐一下。"陣連恩沒想到從車上到這里短短的兩三分鐘路會這麼辛苦。
"來來來,這邊坐。"羅錦龍定了定神,然後微笑看著他。"先生,你最近是不是有踫上什麼不好的事情?"
"呃,說起來,還真有點不太對勁。"被羅錦龍這麼一提,發毛的感覺更重了,難道說,他真的是中邪?
"怎麼說?"羅錦龍示意他繼續說。
"我是記者,昨天看到有人被殺,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很不舒服。"啊!怎麼自己先露底了?他咽著口水,垂眼看著手上的皮質公事包,里頭藏著針孔攝影機。
"喔,記者,這種事情常見。"羅錦龍拍拍他的肩。"這樣吧!你先在這里坐一下,我給你施個法,保你平安。"
罷才躲在角落自怨自艾的失志人馬上又雄心滿滿了,他的驕傲就是這個嘍!
只是……怎麼跟著他的東西沒有頭?他很想間,又怕嚇壞了這個氣虛的年輕人。
"真的嗎?那真要謝謝師父了。"如果這個"慈惠宮"的師父真如他找到的資料寫的那麼行,那他得救了。
羅錦龍一陣施法下來,繞著在神壇前站定的陳連恩打轉,同時嘴念念有辭,最後滿頭滿身是汗地收功。
"這幾張符拿著,這張一定要帶在身上,保你平安。另外幾張貼在你的車子、家里。記住,一個月內都不要拿下來,一個月以後再來找我。"他殷殷交代。
"一個月……好,我記住了。"陳連恩如獲至寶接過黃底紅字的符咒。現在他還真的感覺舒服些了,氣順了、也不出冷汗了。
"或者……你有任何問題,就趕緊來找我,隨時都可以,"羅錦龍話中有話。
"謝謝師父。"放下香油錢,他撈起皮包,神清氣爽地離開慈惠宮。
回到等待他的車邊,他才驚覺剛才好像少做了什麼……
"主任。"他跨上車,一臉愧疚。
"你錄到什麼了?"坐在駛坐的楊其浩彈掉菸尾,一臉期待。發掘新聞時,他總會露出這種驚喜表情。
"你看嘍!"陳連恩有點心虛,雙手遞上他的成果。
看完讓他等了半個小時的東西,楊其浩悶著抽了幾口菸才開口。"就這樣?我是要你去錄"神壇蠱惑實錄嗎?"他的手下根本只差沒跪地膜拜了,這種東西他帶回去也只會落人笑柄!
平靜卻隱藏犀利的聲音害下屬脖子微縮。
"呃……可是剛才我真的不舒服,主任也看到啦!傍師父作過法,從昨天一直沒斷過的感覺真的沒有了。"果然是有口碑的,那位師父真棒!
"那叫愚民們的心理安慰。"楊其浩冷哼,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才不……"陳連恩吃不住冷眼,乖乖停止為他的救命恩人辯駁。"那現在怎麼辦?"
"他給你那幾張紙給我看看。"楊其浩突然。
"啊?能不能讓我留著?"小助理面有難色。
做上司的露出不耐煩之色,同時送他一聲嘆息︰"妖言惑眾的話,你也信?你到底是不是記者。"
"這和記者不記者無關啦……"陳連恩小聲抗議。他听過很多采訪組的前輩說,別太鐵齒,他真的非常認同前輩們的話。
但他還是乖乖遞上符咒。
楊其浩接過符咒把玩著,至於黃紙上頭色的鬼畫符,他這個國文度不算差的人,一點也看不懂。噴,就說是鬼畫符了嘛!
陳連恩看著上司拿著符咒左看看、右瞧瞧,然後拿起打火機……
哇!怎麼燒了?
"那個……那個……"他瞪著他的保命符化成灰燼,突然,涼意又從背後爬到他腦門,他打了個冷顫。
天哪!又來了。
"我倒想看看,沒有這些符咒,你會不會又恢復那副死樣子。"楊其浩笑得很冷靜,反正他從來也沒相信過這種東西。
"那……"也不能拿他的命來試吧?
"走吧!"楊其浩發動車子,決定回去重謀大計,看來這間神壇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一定有新聞可以挖掘。
"嗚……"他旁座傳來嗚咽聲。
楊其浩翻白眼︰"你干嘛?不就燒了幾張符嘛!你要,我畫給你就是了,幾歲人了還在哭。"
"我死得好慘……"哭聲變成哀怨女人。
他一愣!明明不信邪,雞皮疙瘩不受控制地爬滿他的雙臂。
"陳連恩,你耍我?"如果是,他要這小子掃半年廁所!
"我的頭呢?"他的傻手下開始瘋狂地左右擺動身體,頭的擺動更猛烈。
這樣子的又哭又鬧,楊其浩也忍不住爬了滿身雞皮疙瘩──如果這小子耍他,那他已經達到目的了。
"你不吸引女性青睞的頭就在你不算長的脖子上!你再鬧我就幫你砍掉真的讓你去找個夠!"楊其浩整個身子貼在他這側車門上,雙眼瞪著他,雙手慌地偷偷模著安全帶的按鈕──嗚,他慌得找不到,他跳不了車。
"我找不到頭……找不到……"哭聲愈形淒厲。
楊其浩瞪著淚流滿面、瘋狂揮舞著雙手的陣連恩,他傻眼了。那個……神壇科學與迷信在他腦中掙扎,但他看著陳連恩判若兩人的模樣,心里不發毛那是假的。
好吧!試試看吧!
羅錦龍花了一番功夫,才讓瘋癲的陳連恩安靜下來,但陳連恩當場癱了,只得送進屋後休息,而這也正好是楊其浩利用機會套這個神壇的好時機。
而且,他也帶了針孔攝影機來了,所以也錄到了剛才那段精采的驅邪過程。
他覺得這個神棍還真是會表演,如果他是導演,一定請他演戲──當然是演師公。
羅錦龍把人安頓好,走出來坐下,兩人隔著木桌對坐。楊其浩靜靜等著,他看著羅錦龍熟練地沏茶,動作優閑,沒事還跟他閑聊兩句,他覺得如果這個男人不做神棍,倒還挺有人緣的。
"他啊……"羅錦龍遞上茶,嘆了口氣。
"怎麼樣?"楊其浩嚷口茶,滿口清香讓他神清氣爽。好茶!
"給不好的東西纏上了,厲害……"他只是暫時驅開附上身的,可是那個東西似乎不肯放棄哪……
"什麼不好的東西?"楊其浩追根究柢,最好有機會一次戳破他的牛皮!
"例如……'沒有頭的'。"羅錦龍抬眉回答。
楊其浩眼一眯,心頭跳了一下,但懷疑馬上過去。昨天新聞報得很大,應該是他亂猜的,只是剛好猜中罷了。
"他是記者,我听說他昨天……你也是記者嘛!你不是有個節目叫什麼……"糟糕,他突然想不起來。